第23章 另辟蹊径寿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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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福宫那边得了满院子名品菊花赏赐的消息,几乎是长着翅膀飞进了孙妙青的耳朵里。 她的住处偏,也因此落得清净。 此刻,她正拿着一把小巧的银剪,慢条斯理地修剪着一盆寻常绿萝。 动作不疾不徐,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嚣都与她无关。 青珊在一旁小声禀报,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羡慕与焦急。 “小主,听说皇上对那位沈贵人,可真是上了心。” “这一届新人里头,就数她和菀常在风头最盛了。” “这满宫里,谁不知道沈贵人最爱菊花皇上这份心意,简直是捧在了手心里疼啊……” 孙妙青剪下了一片略有些发黄的叶子,甚至没有抬头。 她的脑海里,却清晰地浮现出另一幅画面。 碎玉轩灿烂的秋光下,沈眉庄人淡如菊,眉眼间是压抑不住的矜持与欣喜。 她身边的贴身丫鬟采月,一定会喜滋滋地说:“小主您瞧,这白的是阳春瑞雪,黄的是金龙凌云,还有那朵并蒂的,像极了皇上和小主呢!” 而沈眉庄,只会娇嗔一句:“你这丫头,嘴真贫。” 一切都和她脑中那部名为《甄嬛传》的剧本,分毫不差。 孙妙青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 沈眉庄,果然是第二个起来的。 要不是自己横插一脚,甄嬛避宠,她才是第一个起来的。 她走的是端庄持重、清高风雅的路子,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了皇帝的心坎上。 “宁可枝头抱香死,不曾吹落北风中。” 皇帝欣赏的,就是沈眉庄身上这份风骨。 这份风骨,既是她受宠的开端,也是她日后悲剧的根源。 太正了。 就像一根绷得太紧的琴弦。 虽能弹出清越的高音,但也最容易被外力拨断。 翊坤宫那位烈火性子的华妃,怕是已经将这满院子的菊花,看作了扎进眼里的钉子。 还有景仁宫里那位…… 皇后,才是最擅长利用这种“风骨”来做文章的顶级猎手。 “小主” 青珊见她半天不语,只是摆弄着那盆绿植,不由担忧地唤了一声。 孙妙青回过神,将银剪轻轻放在托盘里。 “叮”的一声脆响,清冷利落。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向外面灰白高耸的宫墙,那是一道分割了无数人命运的墙。 “急什么。” 她的声音很淡,却带着一种让青珊和宝珠莫名心安的力量。 “菊花开得再盛,也不过一季的风景。” 两个丫鬟愣住了,不明白自家小主的意思。 孙妙青没有解释。 她太清楚了。 在这座名为“后宫”的顶级名利场里,想要活下去,甚至活得好,光靠老板的“欣赏”,是远远不够的。 沈眉庄选择做一株傲骨的秋菊,迎合君王的喜好。 甄嬛则会因为那张酷似纯元的脸,成为皇帝心中白月光的完美替身。 她们都有自己的“核心竞争力”。 而我呢 孙妙青看着自己映在窗格上的模糊倒影。 我,孙妙青。 没有沈眉庄那样显赫的家世和自幼培养的端庄风骨。 更没有甄嬛那张独一无二、得天独厚的脸。 我有什么 我有的,只是一个来自后世的灵魂,和那部被我盘了不下二十遍,名为《甄嬛传》的职场宫斗生存指南。 这,就是我最大的底牌。 沈眉庄的得宠,就是这盘大棋敲响的第一声锣。 所有人的目光,上至皇后、华妃,下至各宫嫔妃宫人,此刻都死死聚焦在咸福宫那满院盛开的菊花上。 这恰恰是最好的时机。 一个被所有人忽略的,最好的时机。 “小主”宝珠看她半晌不语,只盯着窗外,心里越发没底。 孙妙青转过身,脸上那点意味不明的笑意早已收敛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运筹帷幄的沉静。 “宝珠。” “奴婢在。” “去小厨房,准备几样东西。” 宝珠和青珊精神一振,连忙应声:“是,小主请吩咐。” “用山药和枣泥做些糕点,要蒸得极软,入口即化的那种。”孙妙青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清晰无比。 “再将我们分例里的那点子川贝,拿去精心熬一小罐枇杷膏。” 这两样东西一说出口,宝珠和青珊对视一眼,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些都是温补之物,给谁的自家小主身子康健,也用不上啊。 孙妙青像是看穿了她们的心思,继续吩咐道:“还有,前儿御膳房送来的那些小银鱼,拣出一些品相最好的,用温油慢慢焙干,记住,什么佐料都别放。” 糕点、药膏,现在又来了小鱼干 宝珠终于忍不住,大着胆子问:“小主,咱们这是要……送去何处” 孙妙青的目光落在她们身上,缓缓吐出三个字。 “寿康宫。” “啊”青珊惊得嘴巴都张成了个小小的圆形,“拜见太后娘娘” 那可是宫里最尊贵的人,也是最不问世事的人。 平日里除了皇后和几位高位分的娘娘按例请安,她们这样的小小常在,连寿康宫的门槛都摸不着。 现在咸福宫风头正劲,人人都削尖了脑袋想往皇上跟前凑,自家小主怎么反其道而行,要去拜见一个久不理事的太后 孙妙青走到梳妆台前,拿起那把小银剪,用帕子细细擦拭着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你们以为,这满宫里,现在谁最清闲,又最有分量” 她轻声问。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答不上来。 “皇帝忙着前朝后宫,周旋于新人旧人之间。” “皇后和华妃忙着斗法,眼睛都像鹰隼一样,死死盯在咸福宫那片菊花上。” 孙妙青将银剪放回原处,声音里带了点若有似无的笑意。 “她们都忘了,这座紫禁城里,真正能一锤定音的,从来不止是皇帝一时的宠爱。” “还有太后一念之间的偏爱。” “可……可太后她老人家,未必会见我们啊。”青珊急道,“咱们和太后素无往来,这贸然上门,只怕会惹了娘娘清净。” “谁说我们是贸然上门” 孙妙青转过身,点了点那几样东西。 “太后近来天干物燥,时常咳嗽,这川贝枇杷膏是润喉的。” “人上了年纪,胃口自然不佳,这山药枣泥糕是开胃的。” 她清楚地记得,剧本里,太后晚年为顽固的咳疾所扰,最重养生,也最看重小辈的孝心。 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只有自己才懂的狡黠。 “至于那小鱼干……” “是给太后娘娘身边那只叫‘雪团’的白猫备的。” 宝珠和青珊彻底傻眼了。 自家小主……怎么会连太后养的猫叫什么,爱吃什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简直就像……就像未卜先知一样! 孙妙青没有给她们太多震惊的时间,一锤定音。 “沈眉庄和甄嬛的路,是奔着皇上去的。” “那是条千军万马都要挤的独木桥。” “我们的路,不一样。” 在现代公司,所有人都盯着ceo汇报工作,想尽办法争取项目和奖金。 可真正决定公司走向,甚至能一票否决ceo决定的,是那位深居简出、不问具体业务的董事长。 沈眉庄和甄嬛,她们争的是ceo的青睐。 而她孙妙青,要的是来自董事长的绝对信任。 “她们争的是一时的雨露,我要的,是长在这宫墙里,谁也拔不走的根。” 孙妙青推开门,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却将她的身影照得格外清晰坚定。 “皇上是天,太后就是地。” “天会刮风,会下雨,会阴晴不定。” “可地,轻易不会动摇。” “都去准备吧。” “赶在太后午睡醒来时过去,时辰刚刚好。” 她要让她们知道,条条大路通罗马。 而她,选了那条直达罗马的,vip专线。 孝道,是这皇权之下,唯一坚不可摧,永远正确的通行证。 谁敢在“孝”字上,挑太后一个“不”字 华妃不敢。 皇后,更不敢。 寿康宫外,一如孙妙青所料,沉寂得能听见风拂过琉璃瓦的声音。 这里的寂静,和咸福宫门前车水马龙的喧嚣,仿佛是两个世界。 连当值的太监宫女,呼吸都比别处轻上三分,身上带着一股常年不见外客的肃穆。 宝珠和青珊一左一右跟在后面,手里捧着温热的食盒,紧张得手心都沁出了细汗。 她们的脚步放得极轻,像是怕一不小心,就会惊扰了这座宫苑里沉睡的尊贵灵魂。 唯有孙妙青,走得不疾不徐,姿态从容,仿佛她不是来拜见深宫太后,而只是来邻居家串个门。 果然,她们刚到宫门口,一个身穿石青色宫装,梳着一丝不苟发髻的管事姑姑便迎了出来。 她看起来约莫四十上下,眼神平静无波,目光在三人身上轻轻一扫,便带着不容置喙的疏离开了口。 “寿康宫门前,不得擅闯,各位小主请回吧。” 这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驱赶一只飞错了枝头的雀儿。 意料之中。 宝珠和青珊的脸瞬间白了一分,捧着食盒的手都紧了紧,下意识地就想往后缩。 孙妙青却上前一步,规规矩矩地福了福身子。 她的声音清朗温和,没有半分谄媚,更没有一丝畏缩。 “姑姑万安,嫔妾是春熙殿妙常在,并非有意叨扰。” 那位被称为“孙姑姑”的管事,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这种场面,她见得太多了。每个新入宫的小主,都想来寿康宫碰碰运气,说的话也大同小异。 孙妙青并不着急,继续用那不疾不徐的语调说道: “听闻近来换季,天干物燥,太后娘娘凤体违和,时常咳嗽,想必胃口也不大好。” “嫔妾不才,便亲手熬了些川贝枇杷膏,最是润喉清肺。” “另外还做了几样好克化的山药枣泥糕,聊表孝心。” 她的话说得极为诚恳,将缘由和献上的东西都交代得清清楚楚,滴水不漏。 孙姑姑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松动。 她抬起眼,这才算正式打量了孙妙青一番。 眼前的常在眉眼清正,姿态大方端凝,不像那些心思浮动、急功近利之人。 她的语气稍缓了些:“小主有心了。只是太后娘娘午后才醒,精神不济,怕是不能见客。东西您留下,奴婢代为转达便是。” 这已经是看在她态度恭谨的份上,给了几分颜面。 青珊一听,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东西留下,人却不见,那这趟不是白来了 她刚想开口,却被孙妙青一个安抚的眼神制止了。 “是嫔妾思虑不周,扰了姑姑和太后娘娘的清净。” 孙妙青毫无被拒的恼怒,反而一脸歉意地又福了福身,姿态谦卑到了极点。 就在孙姑姑以为她要就此告退时,孙妙青却话锋一转,目光落向宝珠手里的另一个小巧食盒,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 “只是……这里头还有一样东西,是特意给太后娘娘身边的那位‘雪团’备下的。” “雪团” 孙姑姑一愣,眼神瞬间变了。 孙妙青像是没看到她的脸色变化,自顾自地示意宝珠打开了那个小食盒。 一股极淡、却极其纯粹的鱼香味儿,若有似无地飘了出来。 “听闻‘雪团’年岁也大了,牙口不好,寻常的鱼干怕是嚼不动。” 孙妙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怜惜。 “这是嫔妾特意挑的寸长小银鱼,用温油反复焙得酥脆,入口即化,未放任何盐和佐料,最适合猫儿吃了。” 这番话说完,整个寿康宫门口安静得落针可闻。 只剩下风吹过檐角的轻响。 孙姑姑的目光,死死地钉在孙妙青那张平静坦然的脸上,又缓缓移到那碟金黄酥亮、一看便知用了功夫的小鱼干上。 她的眼神,从最初的疏离,到审视,再到此刻,正一点点被一种名为“不可思议”的情绪彻底淹没。 来寿康宫的人,有送奇珍异宝的,有送灵丹妙药的,也有送亲手抄写的佛经的。 她们的心思,都用在了太后身上。 可眼前这位妙常在……她竟然连太后身边的一只老猫都考虑得如此周全! 这份心思,这份体贴入微的周全…… 孙姑姑在宫里待了半辈子,自问阅人无数,此刻却感到一丝心惊。 这哪里是来固宠争位的小主 这分明是把孝心做到了骨子里,做到了旁人想都想不到的地方! 怕是连日日请安的皇后娘娘,都未必能做到这一步! 她定定地看了孙妙青半晌,喉头微不可查地动了动,那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场,终于彻底瓦解。 最终,她缓缓地、郑重地弯下了腰。 “小主……请随奴婢来吧。” 孙妙青被孙姑姑客客气气地请进了偏厅奉茶,这一坐,便是半个时辰。 青珊和宝珠站在她身后,大气都不敢出。茶水换了两次,从滚烫到温凉,她们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这宫里的规矩,晾人,也是一种下马威。 孙妙青却稳如泰山。 她既不坐立难安,也不东张西望,只端端正正地坐着,偶尔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姿态从容得像是在自家殿里赏花。 她很清楚,太后这是在考验她的心性。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急。 终于,门帘微动,孙姑姑亲自走了进来,脸上的神情比之前又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恭敬。 “妙常在,太后醒了,请您进去呢。” 孙妙青站起身,理了理并无一丝褶皱的衣角,对她温和一笑。 进了内殿,一股淡淡的檀香混合着药草的味道扑面而来。光线有些昏暗,显得格外静谧。一位身着深色常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正斜斜倚在榻上,手里捻着一串佛珠,闭目养神。 想必,这位就是宫里最有权势的女人,当今太后了。 “嫔妾孙氏,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孙妙青敛衽下拜,行了个无可挑剔的大礼。 她的声音清脆柔婉,既不因见到天颜而过分激动,也不因殿内沉凝的气氛而胆怯,不卑不亢,恰到好处。 榻上那位手捻佛珠的老人,缓缓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真正历经了三朝风雨的眼睛,浑浊中藏着洞悉一切的锐利,仿佛能将人心最深处的算计都剥离开来。 目光如炬,落在孙妙青身上。 “抬起头来。” 太后的声音沙哑低沉,听不出半分喜怒,却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压。 孙妙青依言抬头。 她脸上挂着一抹温软的笑,既有晚辈对长辈的天然敬重,又带着一丝恰如其分的小女儿娇憨,明媚,却绝不轻浮。 太后静静地打量了她许久,久到一旁的青珊几乎要屏不住呼吸。 终于,她再次开口,话锋却直指要害。 “就是你,给我这寿康宫送了猫食来” 这话问得极有深意,直接跳过了给她的药膏和点心,仿佛那些东西根本不配入她的眼。 孙妙青心中明镜似的,知道这是真正的考验来了。 她不仅不慌,反而俏皮地眨了眨眼,让那张端庄的脸上瞬间生动起来。 “回太后娘娘,嫔妾是这么想的。” “咱们人身子不适,总有太医和宫人们精心照料着。可‘雪团’它不会说话,纵有不适也无处言说,想来更需要旁人多费些心思。” 她顿了顿,声音里注入了一丝真诚的怜惜。 “嫔妾家中也曾养过一只老猫,脾性与人一般无二,越是年老,越需要耐心呵护。故而斗胆,为‘雪团’也备了一份心意。” 这番话说得坦荡又贴心,将那点急于求见的“邀宠”心思,巧妙地化作了推己及人、由物及宠的体谅。 太后听完,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从鼻腔里淡淡地“嗯”了一声。 殿内,再度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就在青珊紧张得手心冒汗,以为这趟终究是白来了的时候—— “喵呜……” 一声轻微又带着点慵懒的猫叫,打破了满室寂静。 只见一只通体雪白、身形富态雍容的猫,迈着君王般优雅的步子,从多宝阁后头施施然绕了出来。 它径直走到孙妙青脚边,高傲地仰起头,琼鼻轻嗅。 似乎是闻到了那股令它愉悦的鱼干味道,它又软软地叫了一声,竟主动用自己毛茸茸的脑袋,亲昵地蹭了蹭孙妙青的裙角。 正是寿康宫的活祖宗,雪团。 站在一旁的孙姑姑,眼底瞬间划过浓得化不开的惊诧。 这雪团是什么脾性,她再清楚不过! 那是先帝爷赏下来的波斯猫,在寿康宫里养了十几年,平日里连当今皇上来了都未必肯赏个脸,一身傲骨,谁都休想讨好。 她脑中轰然一声,猛然想起一桩早已被当做笑谈的旧闻。 选秀时,底下人曾议论,说这雪团不知发了什么疯,竟当着众人的面,对一个秀女格外亲近,甚至主动往人怀里钻。 当时只当是个趣闻,谁也没放在心上。 毕竟这宫里想讨好雪团的人多了去了,可从没见它给过谁真正的脸面。 原来…… 原来那个人,就是眼前这位妙常在! 孙姑姑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再看孙妙青时,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这哪里是什么心思周全 这分明就是一份天赐的缘分!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雪团可不管众人心中作何感想,它用脑袋又蹭了蹭孙妙青,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咕噜”声,尾巴尖愉悦地小幅度甩动着。 那双碧玺石般的猫眼里,满是毫不掩饰的亲昵和讨好。 孙妙青仿佛没看到周围人惊掉下巴的表情,顺势蹲下身,动作自然得像是演练了千百遍。 她伸出纤纤玉指,精准地挠了挠雪团最舒服的下巴,声音里带着纯粹的笑意。 “你这小馋猫,可是闻着味儿找来了” 雪团舒服地眯起眼,仰着头,喉咙里的咕噜声更响了,甚至旁若无人地翻了个身,露出了自己圆滚滚、软乎乎的肚皮。 那是它最神圣不可侵犯的领地。 这一下,不止是孙姑姑,连殿内伺候的几个小宫女都看傻了眼,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雪团的肚子,那是绝对的禁区,谁碰谁就要挨一爪子! 榻上,太后捻动佛珠的动作,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她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终于泛起了一丝细微的涟漪。 她看着殿中一人一猫亲昵无间的模样,目光在孙妙青那张并无半分伪装、发自真心的笑脸上,停顿了许久。 这宫里,会演戏的女人太多了。 可畜生不会。 尤其是这只被她养得刁钻的老猫,它的喜恶,最为真实。 良久,太后原本紧绷的嘴角,竟缓缓勾起一抹极淡、却无比真切的笑意。 “看来,你与它,是真投缘。” 太后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这幅温馨的画面。 语气依旧平淡,却比之前,多了几分人情味儿。 孙妙青闻言,立刻站起身,敛了敛笑意,姿态重新变得恭敬谦和。 “回太后娘娘,或许是嫔妾身上,有它熟悉的味道罢了。” 她没有半分邀功,只说是鱼干的味道,不露痕迹地将自己的功劳与这份天赐的缘分,全都藏了起来。 这份宠辱不惊的通透,让太后眼中的审视,终于彻底化为了欣赏。 她的目光掠过旁边桌案上那碟金黄酥亮的小鱼干,最后落回孙妙青身上。 “倒是个有灵性的。” 太后缓缓说道,不知是在说猫,还是在说人。 “你这孩子,心思玲珑剔透,很好。” 她顿了顿,吐出了一个字。 “赏。” 这一个字,轻飘飘地落下,却让孙姑姑心中重重一跳。 她知道,这位入宫不过数月的妙常在,从今天起,怕是真的要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