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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口的风停了。 李将军和玄清道长僵立原地,身形宛如两尊被岁月侵蚀的石像。 许久,玄清道长干枯的手指轻微一颤。 他低头凝视自己的掌心。 那里布满了修道一生的厚茧,此刻却显得那般空洞无力。 “料场……” 他嘶哑地挤出这两个字,每个音节都灼烧着喉咙。 “贫道修行百年,观山川,阅地脉,自以为在参悟天地大道。” “原来……只是在为人家看管材料。” 这声自嘲,比任何哭声都来得悲凉。 李将军的面部肌肉紧绷如铁,他的思维更加直接,也更加残酷。 “看管道长,我们甚至没有看管的资格。” 他转过头,目光死死钉在紧闭的店门上,那眼神里交织着敬畏、恐惧,以及一丝属于军人的、面对绝对力量时的屈从。 “我们现在是采购。” “为那位……先生,采购整个天下的材料。” 玄清道长身子剧烈一晃。 采购。 这个词,比“料场”更具毁灭性的冲击力。 它将神圣的天地,玄奥的龙脉,彻底拖拽到世俗的货架之上,贴上了价签,只为等待那位恐怖的匠人随时取用。 “山川堪舆图……” 李将军胸膛起伏,已然做出了决定。 “必须弄到。最高精度,最详尽的版本。动用一切力量,三天之内,送到这里。” “将军,那无异于将天下命脉拱手相送!”玄清道长失声。 “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李将军的反问声音不大,却字字重如泰山。 “道长,时代变了。旧的规矩,旧的工具,都废了。现在唯一的活路,就是遵守新工匠定下的规矩。”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里透出一股荒诞的黑色幽默。 “至少,这位新工匠……还愿意收工钱。” 玄清道长沉默了。 他缓缓挺直了佝偻的脊背,眼神中的茫然与灰败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是啊,至少还收工钱。 这或许是这末日浩劫中,唯一的好消息了。 扎纸店的后厨,米粥的香气正袅袅升起。 刘根机械地搅动着锅里的白粥,目光呆滞。 老板说多放米,少放水,他照做了。 老板说给他加餐,他现在只想绝食。 他的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那句“选一块大点儿的料场”。 他一个开小饭馆的,这辈子想过最大的“料场”,无非是楼下菜市场的猪肉摊。 可他老板的“料场”,是整个世界。 这种认知的错位,让他的魂魄都快被碾碎了。 后院传来一阵细微却极具穿透力的“沙沙”声。 那声音很轻,却一下下刮着刘根的耳膜与神经。 他知道,老板在处理那块玉。 那块叫……龙脉玉髓。 光是听名字,刘根就觉得这东西能压塌他家三代祖坟。 可到了老板手里,就成了“做个印章,不错的料子”。 刘根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送入口中。 嗯,火候差不多了。 他刚要关火,后院的“沙沙”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姜白不带丝毫情绪波动的声音传来。 “粥别端出来,锅端过来。” 刘根一个激灵,手里的勺子差点掉进锅里。 他不敢问为什么,连忙戴上厚手套,颤巍巍地将一整锅热粥端到后院门口。 后院里,姜白正坐在石砧前。 那块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的龙脉玉髓,已然变成了一方半个巴掌大小的玉印。 玉印通体温润,其上盘踞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龙,龙身缠绕印体,龙首昂然向上,龙鳞龙须,纤毫毕现,仿佛下一秒就要挣脱束缚,腾空而去。 姜白手里没有任何工具。 他只是伸出食指,在玉印的底部,轻轻地勾画。 他的指尖没有沾染任何颜料,可随着他的动作,一道道玄奥复杂的金色纹路凭空而生,最终在印面上构成了一个刘根完全看不懂的繁复印记。 “好了。” 姜白放下手,拿起那方玉印,对着光端详片刻,似乎还算满意。 然后,他将玉印转向了刘根和他怀里那锅热气腾腾的粥。 “端稳了。” 姜白吩咐道。 刘根下意识地抱紧了滚烫的锅。 下一秒,他看见姜白举起玉印,对着他怀里的粥锅,就那么……盖了下去。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玉印甚至没有触碰到锅盖。 但在那玉印落下的一瞬,刘根怀里的粥锅猛地一震! 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润而浩瀚的气息,从锅内喷薄而出,瞬间充盈了整个后院。 刘根只觉浑身一暖,连日来的惊恐与疲惫被这股气息冲刷得一干二净,精神为之一振。 他目瞪口呆地低头看向锅里。 原本只是普通的白米粥,此刻却粒粒晶莹,米粒悬浮在浓稠的米汤中,散发着淡淡金光。 那股米香,更是浓郁到化为实质,钻进人的四肢百骸。 这……这还是粥吗 这是琼浆玉液! “嗯,还行。”姜白收回玉印,评价道,“能把凡米催化出一点灵谷的意思,勉强算合格。” 他将玉印随手抛给一旁已经看傻了的账房先生。 “入库。品名‘山河印’。功用:勘验、敕令、品鉴万物。以后外面送来的‘材料’,都用它盖一下。印记不显,就是次品,直接退货。” 账房先生用两只纸手郑重地接住那方能压塌山川的玉印,激动得整个纸身都在发抖。 它将玉印高高举过头顶,对着姜白深深一揖,然后转身,如同捧着圣旨,一步一顿地走向库房。 刘根抱着那锅“仙粥”,已经彻底麻木。 用龙脉做的质检章……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听过的所有神话故事,加起来都没有今天一天经历的离谱。 “还愣着干什么”姜白瞥了他一眼,“分粥,吃了好干活。” “哦……哦!” 刘根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准备拿碗。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一阵骚动。 姜白眉头微皱,看向门口。 “又有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