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登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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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郎，这纸你拿去写吧。”明洛眼看纸上一不留神化了道长长的墨痕，有点嫌弃拿给了元郎。 与她的随意不同，元郎是很珍惜的。 为此，明洛不知被宋平夫妻俩明里暗里说过多少次，每次如厕只能偷偷摸摸地拿一点最粗糙便宜的作手纸用。 饶是如此，也远远比不上清风维达的白净柔软。 现代化工业化真的太造福百姓了。 等明洛记完午后的几个病人，宋平终于从牙行赶回来了。 元郎先在柜台里招呼了声，明洛跟着迎了出来，宋平带着个仆妇打扮的人，面色不算轻松，直冲明洛道：“我在巷口撞见的，点名说要寻你。” 明洛第一反应是公主府来人。 不过她视线一扫，便被仆妇的衣裳打扮所劝退，公主府上可没这么寒酸的衣着，主打一个干净清爽，不能污了主子的眼。 “宋娘子，昨日我家一夫人上门问诊，今日又不好了，特命我来寻你。”仆妇面有急色，说话倒还稳重。 她一提，明洛自想起那头戴帷帽，操着口南边口音的中年妇人。 “医师配的药夫人用了，当晚睡得很沉，早上难得地没再流泪，只是今早…”仆妇言语吞吐，为难道，“是受了些刺激，中午便不大好了。” 不光豪门大宅的后院有秘辛，连这普普通通的人家，都有一堆难以和外人启齿的破烂事儿。 “一来一回估计得碰上宵禁。”宋平看着外头沉下去的一轮红日，凝神道。 公主府的特别通行令可不派上用场了…… 明洛含蓄地表示诊金得翻几倍，一是上门，二是时辰。 仆妇急切地等着她的回复，一听关于钱的要求是脸色都没变下，利索地吩咐跟在身后的小厮去车上拿两匹绢来，作为预付的诊金。 明洛从来见钱眼开，一看人出手大方便不再多言，与宋平简单告辞后坐着人家的驴车往西边的永乐坊去。 一炷香不到，驴车便被拉进了一处中等规模的宅院中。 明洛在下车前蒙上了面罩，随着仆妇垂首进了内院，期间悄悄记着路过的小小梅林，和一处静沉沉的小池塘。 和公主府格局类似，也是穿过垂花门后入了主院。 那仆妇显然是妇人身边的体己人，只一个照面，明洛便看打帘子的婢女一面屈膝一面掀帘，嘴上喊着嬷嬷好。 妇人躺在内室的六曲金箔松鸟屏风后，见是嬷嬷回转，又领了明洛过来，露出些许零碎的笑意，吃力地作了点表情。 “夫人晚饭有用吗”榻前有两块半旧的垫子，明洛上前慢慢端坐下，淡淡问。 仆妇只默默摇头，室内不远处的案上焚着檀香，那炉烟缥缈，寂寂绕在四周，一如妇人面上古井无波的神情，隐隐透着股难言的死寂。 “您这是月子里落下的病。”明洛微叹道。 “让医师看笑话了。”妇人听出她话语里的悯意，自嘲地笑了句。 明洛只缄默了一瞬，便温声道：“夫人莫要自伤，您到底还年青，好好治是有希望的。” 和现代独有的只生一个好不同，这可是讲究多子多福的古代社会，一般妇人在连生三四五六个后，多多少少会落下些毛病，有的厉害些影响日常生活，有的显山不露水一时半会看不出来…… 像这夫人般的，算是很严重了。 与其说是讳疾讳医，不如说压根没有合适的医师和合适的治疗方案。 从医的多是男子，世道的男女大防性别观念又重，不差钱的人家往往更是讲究，一来二去地，妇女顶多口述几句症状，郎中开个无用无害的方子，便算了结。 “你昨日的药方……有一味药我不曾听过。”妇人缓了缓气息，问道。 明洛自知她指的是什么，笑道：“算是秘方，能治妇科有关的部分疾病。” 确切来说，是为了逼近西医的特效药成分，她粗糙地从现有食物药材里提取的，尽管药效不比高科技精炼淬取合成的十分之一，但聊胜于无，还是稍稍缓解了病人的症状。 “我就说……”妇人虚弱地吐出几字，又说起娘家在岭南做药材生意，打记事起自己便和各种草药接触，以致略通药理。 明洛则心念一动，顺着她追忆往事的话问起岭南十万大山的山川地貌及盛产的物资药材。 “娘子好见识。”嬷嬷一面按着明洛的指示准备药浴，一面赞了一句。 妇人亦笑道：“听医师口吻颇为熟稔，莫非昔日到过不成” 明洛恍然一笑，腼腆地摇头否认，那是后世的经济特区，不输于长三角的珠三角，她自然是去珠海港澳玩过的，不过和十万大山的概念不同…… 珠三角眼下就是片湿热的瘴气之地，海南更是能要人命的蛮夷之地…… 一般被流放到这儿的臣子，很难有翻身之日。 “那儿不比长安，气候温暖湿润，一年中大多日子连外衣都穿不上……”妇人想来是怀念做姑娘的日子的，否则也不会三两句话又沉浸回去，坠入往事编织的虚幻和美好中。 明洛小心扶着她坐起，状似无心问：“不知您娘家是做哪方面药材生意的” 眼看公主府的馅饼生意即将和宋氏医馆对接，她是有心寻一个长久合作、知根知底的药商一块挣钱的。 妇人只当她好奇，并无隐瞒：“普遍产于南边的药材，家里都有。” 一边的仆妇试着水温，补充道：“娘子有所不知，夫人本家姓朱，是岭南数得着的药商世家，什么名贵药材没有，便是岭南无的，一路北上而来，也可沿途搜罗购买，到长安还不应有尽有。” “我用不着贵重的，只是近来家中接了点生意，又因随军的缘故需要补充，四下看着呢。”明洛还是委婉地表达清楚了自己的需求，起身拎过随身携带的药箱，摆开数盒外观一致的墨青色圆盒。 妇人这时觉出些味儿来，失笑道：“你个小娘子，还能做家里的主不成。” “不小了，否则哪能单独登门接诊，夫人不也信了我吗”明洛稍稍有点不服气，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