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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问得很细,我就差答不上来。”许营德都恨不得直接把明洛招供出来算了。 可转念一想这算欺君,哪里还敢如实相告 “答不上来什么陛下不会懂这些,你哪怕不懂,也要说得四平八稳,没有也得有。” 糊弄人的关键在于展现出来的自信和从容。 “你这说得容易,我紧张地呼吸都快停了。”许营德一面回忆一面又仿佛回到了昨日短暂的窒息中。 但他马上意识到此地非东宫,明洛亦非陛下,他未在御前答话,当即又大口呼吸雨后新鲜的空气,含着四周林木的清新葱郁,沁人心脾。 “说了些什么”明洛问完又肃然,“能说吗不能说的话,你千万别胡说。”御前对话,很多都是机密。 她记得有重臣因为泄露禁中语被革职贬斥的。 “能,能。无非问药效,以及制药为何这么难,和当初是怎么捣鼓出来的。”许营德叹息道。 “这都是套话。我当初一是凑巧在市集上买到了胡商从西域带来的硫磺,第一步原材料就有了,二是矿石,也是这些年我陆续凑的,所以我寻思着能不能试验出来。” 结果有是有了。 仍是半成品,效果一般。 但放在如今的环境,倒是一骑绝尘的成功。 “磷矿石不是要筛选吗我哪里会,你要不与我一道去,可否”许营德也是被工部逼得不行。 明洛稍一犹豫,便放下了手头的活计,换了身不起眼的外裳随许营德往城外去。 工部办公地点在宫城官衙,但捣鼓方子的作坊位于城外一处占地极广的庄子,弥漫着一股工业气息。 好比医院里的味儿一样,这一片的味儿更刺鼻浓郁,保不准还有毒。 “就在前方。” 许营德熟门熟路,显然来了不止一两次。 “各地蝗灾都按下去了吧”明洛回想了下小报内容,她如今基本彻底脱离了平安朝报的策划,每月坐享其成即可。 “对。” 许营德眼神不可控地黯淡了下。 “这是好事。”明洛感叹了句,她记得贞观的前几年到处是灾祸,完全称不上风调雨顺,好在李唐熬过来了。 “可不是但工部这边比我想的更上心。”许营德本以为蝗灾消停后,这边会缓下步伐,结果一如既往。 “那证明……你出人头地的机会来了,要是成功捣鼓出来,岂不扬名立万,且这是真正福泽万民的正经事。”明洛轻声道,似乎没察觉到自己话语里饱含的歆羡。 许营德和她一面走在通往库房的路上,一面觑着她的神情:“其实这方子是你的……” “别说这种话,我也不是朝令夕改的人,既然当初谈妥了价钱,没有临阵加钱或是反悔的。还请你务必心安理得,拿钱买的就是自己的,别露怯。”明洛将眼底泛起的涟漪彻底抹平,慢慢道。 许营德哪里感受不到她的决心,只是听她话意,总是有种莫名的违和感,前后逻辑并不那么通顺。 只是箭在弦上,由不得他深思熟虑。 “到了。” 明洛挤出一点恰到好处的笑意,扭头道:“记住,我是你的门客。你是我的主家。” “嗯。” 这一年不全然是天灾人祸,临近年底,宫里传出了正儿八经的好消息,皇后再度有孕。 一般来说,天子新登后的第一个孩子普遍会受到喜爱,而且这是中宫嫡子,长孙地位本就稳如泰山,这下更是锦上添花。 鹅毛大雪落了两日,寒意浓得让明洛不禁生出逃离长安的冲动,漫天雪花簌簌飘落,入目是一天一地的银装素裹。 日已将暮,烟霭沉沉,前头两个小内侍提着羊角宫灯,低眉顺眼地为明洛引路。 她今日被匆匆召进宫。 偏她人未在医院而在平康坊的赵二家,一来一去平白耽误许多时间,不免担忧被皇后责备。 长孙并未居住在后宫,或者说李二一家都未正式搬入太极宫,而是仍在东宫生活办公。 她快步走入一处宫殿,院中栽着一片此时仍光秃秃的梅树,于冰雪中孑然一身。 “皇后万福。” 明洛行了大礼。 “起吧。”长孙声音一如既往地和煦,目光徐徐往明洛身上转了圈,上身被一件青绸羔皮袄子裹着,下半身是条缀着毛边的银白勾勒宝相花纹裙子,颜色虽不出挑,成色却温润上佳。 明洛抿了抿唇,没主动开口。 长孙所居的正殿一应供奉都是最好的,燃着若干没有烟气的炭盆,烧着热烘烘的地龙,边角处的花瓶中插着几枝绿梅,若有似无地带来一丝冰天雪地里的清幽之气。 “这糕点你瞧瞧,可有爱吃的”大约是瞧出明洛的紧张,长孙笑意缓缓地指了指一旁的案几。 明洛的确没有往常从容,有些木然地顺着她的手指看向了花梨木雕翠竹案几,其上果真摆着四小碟精致的糕点。 问题是,明洛没有胃口。 她一进屋看着长孙端坐于榻上,心跳便不受控地跳快了两分,她本以为是胎儿有恙,所以会在此刻召她。 如果不是抱恙,那么会是什么呢 “没兴趣” 长孙挑眉,转了转手腕上的枷楠香木佛珠。 “来时吃饱了肚子。”明洛略显僵硬地笑。 “你是从何处来”长孙笑道。 “平康坊。”明洛主打个真诚,毕竟长孙会这样问,足以说明她知道了自己不是从医院而来。 “喔” “这些年行医,误打误撞相识了不少平康坊的娘子。差不多每旬会去那边开诊,妇人病嘛,那些男医总归不方便,还有嫌晦气的。”明洛如实道。 长孙慢慢敛去笑意,眼眸中透着几分思量。 望着眼前平静如水的明洛,面庞上是梨花般淡淡的妆容,一如既往地清爽,甚至没有多余的香气。 那双眼眸每每与她对视,除了其中一目了然的明澈清泠外,更有几分她看不懂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