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苟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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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易的，您不要灰心，不是说过吗需要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轻松的环境来迎接孩子，焦虑生气都是不好的。” 明洛完全苦口婆心，一是心疼朱氏接连丧子的悲催命运，二是要对得起朱氏每每包的诊金，虽不算特别多，但也是她的贵宾客户序列里的。 朱氏深吸了口气，眼里一片黯淡：“哪里说得这般容易，你也看到我家中情况，说难听些，只要我去想，就没有开怀的时候。” “那夫人不要想了，都是和你无关的人，他们漠视你，你也无视他们吧。现下有个自己的亲生骨肉，是最重要的。” 明洛又督促着她做了一刻钟的保健操和凯格尔运动，正想着告辞却迎来了安福院的嬷嬷。 人生得慈眉善目，话也说得漂漂亮亮，什么老太太忽的心口疼，什么顺道过去看一下，还上道地吹捧了下明洛年少有为的医术。 朱氏能说什么，且她想到了相看这两个字，大概是丘行则与他母亲说了说，这不以老太太的心性，难能不亲自掌一掌 “好，还请嬷嬷带路。”明洛抿了抿唇，微笑道。 她是不怕被看的，左右这丘家的门她不大想进，随她去吧。 安福院的氛围和朱氏所居的清梅园完全是两种路线，一的是田园清朗的休闲风，一个是苦大仇深的佛堂风。 信佛看来是富家老太太的标配爱好。 高老夫人都病成那样了，身上还时不时染着股隐约的檀香味儿。 小丫鬟掀开帘帐的一瞬，明洛敛了诸般情绪，装出一副低眉顺眼的奴才样，跟在引路的婢女身后给丘家老夫人请了安。 她是不稀罕给丘家作新妇的，可也不能主动开罪丘家的老太君。 能忍就忍忍吧。 “规矩倒是挺好，哪儿学的”出乎丘家老太君的意料，这野路子的平民娘子礼数还挺周全，举止看着不像是寻常人家出来的。 明洛没成想她的眼睛如此之尖，眼眸垂得更低了。 “有幸在公主府上习过几日。”明洛毫无负担地将锅甩给了平阳公主府，她时常出入公主府的事儿不是什么秘密。 老太君更是来了兴致，待她落座后问起她与平阳公主的始末。 明洛也不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挑着通俗的情况和她言语，无非是踩了狗屎运，入了贵人的眼，全是机缘巧合，她就一平平无奇的娘子。 短短几句话，还有明洛通身的气质和礼仪，居然让一向眼高于顶的老太君有了点动摇，她是识货的，好些世家大族的小娘子都没这女医师眼下的出挑。 “你读过书吗” 又来了。 明洛内心无语，面上波澜不惊，与在李秀宁面前的遮掩不同，她这回说得清爽：“读过不少医书，其他的也有涉猎。” 要是这老太君继续问，她就预备把什么史记、三国志、孙子兵法都给报一遍，好让这无聊又无意义的相看赶紧终结。 这是在老太君预料内的事。 她又问了明洛的年岁和家里情况，虽说宋家祖上追溯个十代八代都没出过劳什子的王侯将相，但实打实的出身清白，世代务农是肯定的。 难道她的大孙子只能寻个田舍翁的女儿作媳妇吗 英郎是她亲眼挑中的孩子，除了没有血缘关系，其他样样出色。 眼瞅着秦王府蒸蒸日上，英郎他爹又早早在秦王跟前挂了名，建功立业的机会近在咫尺，势必有个好前程。 老太君念叨着儿子孙子的功名前途，看明洛的眼神一寸寸地凉了下去。 不。 她不能因着明洛本人的出挑而放弃岳家对英郎的助力。 她孙子就算娶不到正经大族的娘子，旁系偏支的也行，平民百姓家的，不行。 明洛的出现好似一记警钟，彻底敲醒了老太君先前还混沌的孙媳模板，什么温良恭俭让，什么德行为上。 在家世出身前，屁都不是。 这世道她早八百年前就看清了，没权没势是过不下去的，升斗小民一辈子只有被剥削的份儿。 她得为孙子作长远打算，朱氏这黑心肝的，打着家室和睦、人品为上的幌子，堂而皇之地要害英郎的前程。 真是最毒妇人心。 老太君没对明洛出什么意见，还让人赏了一对镂金的镶彩宝玉臂钏给她，说她年青颜色好，衬她皮肤，天一热就能戴。 明洛稳稳告退，一出院门便恢复了神清气爽、落落大方的样儿。 怪道清朝老照片的女子都那么渗人可怖，天天躬着身子弯着腰，不到二十就成了驼背的老太太，半点精气神都无。 还不如这丘家老太太呢，可比朱氏的精神头都强。 对于丘英起的异想天开，明洛比他务实的多。 两家门第差得过于离谱，来往走动的人家会怎么看，且她本身不是娴静温顺的性子，不适合给人作小媳妇，做妾……倒是刚刚合适。 可是真要做妾…… 她何必挑丘家。 明洛止住了自甘堕落的这种想法，妾通畜产的四个字蹦跶了出来，这个时代对婢妾类的女子是很不友好的。 律法在最大程度上保护了正妻的权利。 前提是这正妻出自和男方家相匹配的人家。 她无比怨念地叹气。 男子的难有解，只要出人头地就能掌握住自己的命运。即便一辈子庸碌无为，可只要成婚娶妻，就能有了驱使奴役的下线和未来的无数个小下线。 女子呢 永远无解，因为在被剥夺所有权利和力量后，只能将一生寄托在异性上，指望其提供生存所需的所有资源。 车马停了下来，槐树巷到了。 “元郎，你回医馆吧，我自己回家。”明洛淡笑道，慢吞吞地进了巷子。 宋家对门的丁家，刚过完上元节就搬走了，宅子眼下空荡荡的，宋平花了几个大钱差遣人打扫卫生呢，看明洛回来都纷纷热络地打招呼。 有人朝宋家大门的方向努了努嘴：“娘子赶紧去看看吧，也算成人之美，劝劝你阿娘，没什么好气的，两个奴婢苟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