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补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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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的明洛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在敌军经常路过的一座城里与各地的医师郎中们一块过年。 “今儿小年夜了，这是最后一批物资。之后到年过完，都不会有补给。”坐在隰州城头上的李靖望着下方川流不息的牛车，牲畜，军士，神色淡淡地对边上张望个不停的明洛说。 明洛倒不是期待吃肉喝酒这些，她就是单纯想看些新鲜的人事，不要让自己的心生锈。 她百无聊赖地数着辎重车，还看到了蒋祥恩这伙熟人，彼此扬了扬手作为招呼。 “小宋医师在城楼上！” 她被这声大喊惊得往李靖边上靠了靠。 听着好吓人，要抓她吗 等明洛看到从拐角处冒出来的人头时，不经意笑了，居然是长孙安源，他哥真舍得啊。 跟着秦王混的果然都是狠人。 “宋医师，你阿耶托我带来的信。”长孙安源献宝似的从一只蛇皮袋中摸出一封信。 “多谢了。” 明洛扬起笑脸，可能是在隰州城混熟了，她这段时间几乎没怎么戴面罩，反正每天来来往往都是这些人。 长孙安源晓得她的性别，没敢孟浪盯着她看，反倒和她探讨起几例疑难杂症，从其谈吐来看，显然长进极大。 “后来呢那人还敢和你吵”明洛听得稀奇，按理说当医师这一行从开张开始就必须学会察言观色。 否则赚不赚钱另说，分分钟和病患及其家属吵起来。 长孙安源颇有得色：“我照你教我的法子，效果比他的灵多了。他又不是不要脸，众目睽睽没得他耍赖。” 明洛有心问一问秦王的动态，但想想宋金刚的位置，秦王应该还在柏壁和他对峙。 “你何时走” “明日早上。”长孙安源是回去过年的，他给明洛带了不少珍贵稀缺的物资，比如笔墨纸砚这些。 明洛来时带的都消耗完了。 为了确保正经用途，明洛近来减少了练字。 这下可好，她又能开始构思自己的小说大业了，明洛肯定初唐这些‘土包子们’没人见识过网文的厉害，照搬照抄一本估计就行。 等次日长孙安源出城，明洛头一回替补了杨奋知的位子，对方感染了风寒不宜见风，由她带着若干医师和辅兵往一处宝地采药。 之所以说是宝地，无非因为大冬天地，那上头依旧长得出草来，着实不易。 因着先前没听说采药途中会有风险，故而当明洛看到远处那一队服色明显和唐军不同的兵马时，心一下子揪紧了。 她眺望了下身后的隰州城，分辨了下东南西北的方位。 “那条路通往哪里的。”尽管知道敌军小队不可能听见，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 被她拽住的辅兵呆了呆，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了滚滚烟尘，哆嗦了两下道：“是石州。” “你让他们动静都小些。咱们穿得破烂，和树木草丛颜色差得不多，你还有那几个兵头上的红布解掉，别被发现了。” 明洛一时三刻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希望这伙人有军务在身，或者有粮草押送的差事，没空理会他们这些喽啰。 好在这伙人里有长脑子的，他拨开草丛确认了下情况，才轻声道：“这边附近，有两个抓大虫的陷阱，坑挖得很深。 大虫 可不就是武松打的老虎 明洛和他确认了陷阱的位置，对上身后炯炯有神，各自带有紧张的同事们以及慌乱起来的辅兵。 “咱们退到山林里去。”坐以待毙不是办法，明知不可能打过的前提下，明洛当机立断先找些遮蔽。 退避逃躲是符合所有人价值观的。 没人和明洛唱反调。 但他们人数不少，重点还带了两三只驴来驮草药，而这年头能当兵的素质不一定高，但视力肯定好，尤其是一个队里的射手。 “那边山坡上有人，小心埋伏。” 为首的队正哈哈一笑：“埋伏什么咱们几十来人，我不是将军，你们不是运粮大队，有啥值得大费周章” 说是没错，但听着并不令人舒坦。 “这处离隰州城近，咱们别惹事生非，赶紧着回去复命就是。”有一根筋的蠢货想当然。 队正冷哼了声：“咱们无功而返，连隰州城的兵力几何都摸不清楚，更不要说更南边的情况了。这样回去交差，你真不怕死” 那射手眼看队正怼完了所有质疑他的人，往远处山坡上定睛一看，那拨人怎么忽然溜走了。 “你射术好，甭管脑袋还是身体，都给我狠狠射下来。那不是什么正规军，犯不着留人性命招降啥的。”这位队正的思路很简单，他不是没立功吗 眼看路边陡然冒出来一堆可能的良民，杀良冒功的念头一下子攫住了这位队正本就不高的良心。 射手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箭囊，还剩八支了，真好。 “行了。都警醒些，刘将军前些日子来的命令大家伙儿都听到了吗杀够十个唐军，换一个婆娘！你们想不想要的！” 对正刷地一下抽出了刀。 众人微微一愣后赶紧着跟上了他的步伐，喊得七零八落；“要！”婆娘谁会嫌多，但拿不拿得到是两说。 “同我一块杀过去！回去给将军复命！” 这年头能当个小军官的多少有几把刷子，再说他们对上的又不是正儿八经的唐军，不过些做杂活的辅兵罢了。 打不过正规军，还打不过你们吗 就这样，明洛头回出城放风，都来不及自己作死，便被迫玩起了山野丛林的大逃杀。 第一支箭没入她同伴身体的时候，尖叫声骤然响起，明洛丝毫没有回头看的欲望，丢了背上的竹篓奋力往最密的山林中跑。 “是敌军！” 有人撕心裂肺喊出了一个事实，却和明洛跑向了截然相反的地方，一片便于马儿奔跑追击的平地。 等于明洛在往马上走不来的山上跑，有人居然以为自己能跑过四条腿的战马，撒丫子地往平路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