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淑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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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初始的日子里，她一如往常地奔走在溪娘和长孙地方，溪娘有时的病况比长孙更吓人。 当娘的是慢性病，一点点地磨着。 而溪娘的病突如其来，吓得人惊魂未定。 “昭仪，皇后刚派人来请。” 明洛刚回自己的住处，就有宫人上前禀报。 “嗯。” 明洛自打除夕夜后未曾和长孙打过照面，一来是每每运气不巧，她往立政殿去时长孙睡着，二来她有意回避，总觉得自己羞于见人，特别是长孙。 今日是躲不过了。 立政殿中，冬日里难得一见的朝阳洒下薄薄的金粉似的粲然光芒，透过“六合同春”的雕花长窗的镂空，照出一室淡淡水墨画的深浅。 “你来了。” “拜见皇后。”明洛正经按着妃嫔请安的规矩，稳稳道。 长孙眯眼瞧她一袭颜色淡雅的厚缎绣兰桂齐芳棉锦袍，底下露着深一色的绣折枝花绫裙，属于不出风头也不过分简朴的装扮，挑不出毛病来。 “过来说话。” 长孙温和一如往昔，主意是李二拿的，位份是她愿意给的，没必要为难一个没有依靠的女子。 “嗯。” 明洛总算露出一分和往常无异的活泼，提着裙摆乖巧坐下。 “给你的宫殿挑好了。” 长孙今日气色平平，但总算没有说一句喘三下的急促，铺开内宫的简图指给她看。 说真的，明洛没咋进过内宫。 长孙所住的立政殿，算在前宫，和太极殿两仪殿在一块，妃嫔则统一住在更北面的内宫，中间以甘露门神龙门为分界线。 外臣或者外男不能进入。 “淑景殿” 明洛第一感觉就是自己又被优待了。 “对，这处不错，位置也好。你将来带着溪娘住那儿，甚好。”长孙真心实意为明洛着想。 溪娘太小了，身子又差。 “多谢娘娘恩典。”明洛是看不出来好坏的，有个正经住的地方就不错了，挑啥 “你需要出宫安排事儿吗”长孙思虑再三后问。 明洛下意识地就想答是。 只是她是个有觉悟的，接了旨意成了妃嫔，出宫……几乎是奢望，真的能和从前一样吗 “你这表情，行吧，本宫知道了。明日给你安排。”长孙干脆利落，唤来奉莲交代。 一国之母的亲口许诺，自然分量不轻。 次日明洛便恍若经年地站在了朱雀大街上。 她今日目的地明确无比。 首先再去见一见李秀宁，往后怕是再没有机会和她的公主说话，其次去送一点钱帛给曾经好心收留过她的单家老太太。 医院和宋家，看得空与否。 立政殿内，下朝归来的李二瞅了眼淑景殿的位置，又听媳妇准了明洛出宫的请求，微微皱眉。 “陛下可是觉得不妥” 长孙淡淡笑道。 “就怕一片好心，宋明洛不领情。”李二不疾不徐道，翻看长孙这些日子的脉案。 “她领情什么，总不能和在世子府般，一个不如意就跑掉吧”长孙声音极轻。 李二神色一滞。 “陛下……她不愿进宫，好像只是担心自己惹是生非，没人救得了她。”长孙一定程度上能够感同身受。 寄人篱下，有时绝不是受委屈。 “她这脾性，进了宫是要改一改。”李二说得煞有其事，他媳妇的身子总算好些了。 “陛下务必宽待她些，妾将来不在了，她唯一能指望的不过陛下。”不得不说，人能做到这份上，已经足够可以了。 何况长孙是皇后。 不管是从国母还是妻子的角度来说。 李二最不爱听媳妇说自己不在的鬼话，当即沉了脸：“观音婢若是不放心，合该好生活着，管着宋明洛。” “妾倒是希望。” 长孙恳切道。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的身子争气，才能看顾着自己的儿女们长大，看着太子稳居东宫。 而不是每朝每代会有的手足相残。 青雀太上蹿下跳了。 “朕想过了，以后……让兕子和稚奴和朕一块住。溪娘只能让明洛顾着，她太小又体弱。” 提及孩子，李二神色渐渐柔和下来，对明洛亦温软了几分。 “可不是，要不然妾如何为明洛要昭仪的位份，溪娘跟着她，不能受委屈。”长孙低低道。 李二却不愿多提所谓的以后，那是没有观音婢的将来，他一分一秒都不愿多想。 长孙瞧出他的想法，柔柔一笑：“她左右今日不在殿里，咱们不说她，青雀今早刚来过……” 一提自己近来最喜爱的孩子，李二顿时浑身有了劲儿，作为眼中只有嫡子嫡女的‘好男人’，当即捡着二儿子的好来说。 命运有时就是个巨大的轮回。 玄武门的惨剧从来不局限在某一年。 明洛的进位虽说没动摇后宫的格局，但终究堪比核弹，炸起一轮轮的蘑菇云，以至她一旦踏入内宫地界，多少会撞上几道不友善的目光。 她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全部无视了，眼神刀她算什么有本事直接冲上来冒犯，她绝不姑息手软。 昭仪的位份，足够她横着走了。 淑景殿位置好，格局佳，连里外栽种的草木都气质斐然，使得明洛一遍一遍在心里默念长孙的良善。 真的是打心底的良善。 淑景殿是相当方正的一处宫殿，分为正殿和东西两配殿，堂前种着一排秋季飘香的金桂，以及几株因不是花季所以瞧不出是什么品种的植物，总体十分和谐，春夏之际必然令人心旷神怡。 她领着人兜兜转转了圈，心满意足。 紧接着就是认人。 这样一座比现代别墅大的宫殿，自然要配备完整的家政人员，殿中目前只有大体的陈设，明洛懒得折腾便直接在庭院中问话。 总算不是数九寒冬的季节，外头没那么难捱，一个接着一个做了自我介绍，方便明洛认人。 她其实并不上心，两只耳朵轮流值班，又亲眼目睹着宫门处快步走进几位打扮端重的女官。 “两位请起。” 明洛没敢摆啥架子。 “多谢昭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