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近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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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昭仪的生平性情都不是秘密，想当初她伴着还是秦王的陛下在洛阳城中‘厮混’时，消息灵通的丁姑姑便听说了。 毕竟李二也光顾过洛阳宫，她亲自安排过好些年轻貌美的宫人去刷存在感，结果一个没成。 那会她可没想到这位的手段如此堂皇，不仅勾搭上了秦王，连秦王妃都喜欢她。 此次粗略一见，丁姑姑还是一头雾水。 “好像是宋昭仪旁的……。” 隐隐一句不分明的话，让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丁姑姑一下子抬了头，她马上认出了东张西望若有所思的芳草。 “大晚上地，芳草怎么来了” 丁姑姑语气里有着刻意的亲昵，但年岁摆在眼前，她着实喊不出太谄媚的称呼。 因为芳草身上无任何品级，就是个简单纯粹的宫人。 这也是丁姑姑不解的原因之一。 换哪个宠妃，不给自己身边的宫女谋些高大上的称呼，六局二十四司那么多位置，不可能没人想巴结风头正盛的昭仪。 但这就是丁姑姑的消息不够精准了。 明洛的得宠确切来说，是从九成宫开始的，以往在长安，除了溪娘，其他方面她和旁人一样。 问题是九成宫的得宠……也不过是李二身旁没人，就她一个高阶妃嫔而已。 回了长安，指不定咋样。 那么急吼吼地捧芳草何必呢 将来栽下来也惨。 “见过丁姑姑。”芳草忙恭敬行礼，只是根本福不下身子，因为被对方死死拉扯住了。 “姑姑不必如此，昭仪最讲规矩，您在洛阳宫那么多年，宫务上的事儿大多都有旧例条例可循，但细节之处，可得姑姑亲自掌眼。”芳草如今已经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明洛最讲规矩的鬼话。 说话间隙，芳草让旁边随行的小内侍当众给了丁姑姑赏赐，东西不算贵重，但体积不小颇为显眼。 丁姑姑自然会意，恭恭敬敬下拜谢了昭仪，惹得重华殿内的宫人纷纷侧目，眼神各自含着心思。 “谨遵昭仪教诲。” “此外，可有什么不便之处”芳草脸上仍挂着笑，不过声音压低了几分，显然不想让人听见。 丁姑姑眼珠一转，当即撂下这边事务，笑道：“不知姑娘可否得空洛阳宫的宵夜昭仪怕还没尝过吧” 芳草微愣了下，忙道：“自然。” 做宫人的还有宵夜 大约是对方寻个由头孝敬她，以及说些悄悄话罢了。 芳草一面享受着被人奉承的感觉，一面打起所有精神和注意力应付成精的丁姑姑，其他好说，千万别被套了话才是。 秋风习习，无声无息拂在每一个夜间行走的宫人身上，好在因为圣驾的到来，洛阳宫的火烛总算足额拨了下来，一盏盏一簇簇地滞在夜色中，没有过于深沉的凝重感。 芳草走在长街上，一一打量着来往的宫人，有服色整洁面容清秀的女官内侍，亦有佝偻着身子见着她避让不急的苦役。 明洛所居为洛阳宫内宫东南角的撷芳殿，是间正经敞亮的妃嫔居处，三进三出，假山流水样样不少，进门时便惊艳了明洛，从仪门至正殿是一条两车宽的汉白玉道相接，两旁凿开池水清明如镜。 若是夏日必定新荷初绽，荷叶莹莹，该有多么舒展清爽。 她的欢喜不过一瞬，便被满殿的宫人给整沉默了。 无他，和平素明洛身前的宫人相比，洛阳行宫内的这些状态极差，不是单纯的面黄肌瘦，而是有种行将就木，掩饰不住的衰败感。 麻木而无望，妥妥行尸走肉。 不过明洛初来乍到，准备等芳草回话再作打算，反正今晚陛下在前宫宴请随行和洛阳本地的百官。 这几日估摸着都不会来后宫。 明君重要的人设之一，就是没有嬖妾宠妃，只有贤后才是明君的标配。 千方百计用了点诡计安顿好了小祖宗，明洛腰酸背痛地走出内屋，于外殿舒展筋骨，开始做操。 “今夜娘娘不往正殿歇息”宫人主动问。 “别折腾了，那些活儿做不完的……让他们去歇息吧，明日再收拾正殿，不要紧的。”明洛淡淡道。 宫人俯首道：“喏，娘娘恩典。” 唉，有啥恩典不恩典的，明洛自问不过是个高级奴婢，高级牛马不必为难低级牛马。 当然明洛眼里的将就一晚和底下人的认为不是同一种，等她简单洗漱出来，外间已经焕然一新，连烛泪都擦得干干净净。 “昭仪。” 芳草也刚好赶回来。 明洛朝桌案上的宵夜努了努嘴：“先喘个气，再组织下说辞，慢慢来别急，我再蹲个马步。” 她说白了有啥累的，累的都是底下人。 芳草细嚼慢咽了一块点心，又吃了小碗红豆莲子羹，开始站定答话：“丁姑姑资历极深，为此对宫内了如指掌。奴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她便都吐槽了，主要是以下三点……” 烛火跳动地很缓慢，一如洛阳宫中的节奏，迟暮而没有生机，所有人都在捱日子。 “你与她说了什么”明洛听完芳草一席话后静默数晌，方问。 芳草身子一颤，几乎直接跪下。 “奴没多说，也没拿她什么好处。” “什么都没说吗……”明洛不知从哪儿摸出两颗夜明珠，反复在手间转动，“你挑的是什么送给她” “两柄白玉如意，之前娘子说过这有点占地方，一套暗花银饰，数匹绢帛，材质不算顶好的那种。” “那就是万众瞩目了。”明洛淡淡一笑。 芳草呆了下，便主动请罪。 “无妨，是我没和你交代清楚。丁姑姑和其他需要拉拢的宫人不太一样，我和她今后能有什么交集” 就算李二真爱来洛阳，下一回伴驾的妃嫔能是她 呵。 “不过你说的第二点，她说有宫人不服管是什么意思，宫里的活都有定数，宫人也是足的，为什么会是不服管” 这词也很有意思。 不是懒，不是偷奸耍滑。 “随行的宫人，像是那位采女和身边侍候的人，对洛阳宫的待遇不满。”芳草以自己的理解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