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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光大亮。 金銮殿上的气氛，前所未有的肃杀。文武百官垂首而立，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一夜之间，朝堂上空出了二十多个位置，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脸孔，如今都已成了阶下囚，等待着秋后问斩。 王柬之等一众老臣，站在队列前方，心中五味杂陈。他们现在才彻底明白，那日帝后联手演的那出大戏，究竟是何等雷霆手段，何等魄力！他们感到后怕，更感到一种由衷的敬畏。这位年轻的帝王，已经拥有了掌控一切的绝对实力与心智。 当景帝身着龙袍，步履沉稳地走上御阶时，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他目光如电，扫过下方。 “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声音整齐划一，再无一丝杂音。 陛下！老臣有本奏！工部侍郎突然出列跪倒，去岁黄河汛期，郑州段堤坝用的是青砖夹夯土的旧法，若按新政拨银改用糯米灰浆...... 景帝打断他的陈情，从御案上抽出一卷图纸掷下。工部侍郎展开时手都在抖——那分明是半月前刚呈上的《河防辑要》修订稿，朱批修改处墨迹犹新。 朝堂渐渐响起此起彼伏的奏报声。当第一束完整的阳光斜照进殿门时，王柬之忽然发现那些空出来的官位旁，不知何时站着了几个身着七品鹌鹑补子的年轻官员。他们捧着厚厚的账册，背脊笔直如新磨的剑。 景帝没有立刻提及昨日的血洗，反而拿出了一份早已拟好的奏章。 “自朕登基以来，外戚干政，党同伐异，致使国库空虚，民生凋敝。如今，朝纲已正，万象当新。”他声音洪亮，传遍大殿的每一个角落，“朕决定，即日起，削减三成宫中用度，裁撤各地冗余织造局。所得银两，全部用于兴修水利，减免赋税。并开科恩举，不拘一格，广纳天下贤才！”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他们以为会迎来一场论功行赏或是余党清算，却没想到，皇帝的第一道旨意，竟是与民生息息相关的国之大计！ 这是何等的胸襟！何等的气魄！ 王柬之第一个反应过来，老泪纵横地跪倒在地：“陛下圣明！此乃万民之福，社稷之幸啊！” “陛下圣明！” 群臣纷纷跪拜，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臣服与敬仰。 景帝看着下方俯首的群臣，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知道，清洗和杀戮，只能带来畏惧。而仁政和希望，才能真正地收拢人心，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 他想要的，从来不只是一个没有敌人的朝堂。 他想要的，是一个海晏河清，国泰民安的天下。 窗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是新选拔的羽林卫在换防。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仿佛穿透了雄伟的殿宇，望向了坤宁宫的方向。 他的皇后，此刻应该已经醒了。 而属于他们的，崭新的时代，才刚刚开始。 此刻的朱雀大街上，开设恩科的告示已贴满整条大街，更夫忘了收起铜锣，任由余音在坊市间悠悠回荡。茶楼二层临窗的位置，几个布衣书生盯着官府新贴的告示，手中的茶盏早已凉透。 不论出身，只考实务......最年轻的青衣书生突然拍案而起，袖口扫翻了砚台也浑然不觉。墨汁在《四书集注》上泅开大团污渍，他却盯着水利算学皆可入题那行字，眼底泛起血丝。 对面白发老者颤巍巍抚过告示上的玉玺印鉴：要变天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