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凤仪深谋 澄光暗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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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寿宫的风波，以一种近乎碾压的姿态落下了帷幕。 回到澄光殿，殿门一关，晚晴终于忍不住喜极而泣，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怎么擦也擦不尽：“娘娘！您赢了！您终于赢了！太后那边……再也不敢轻易动您了！” 谢含烟却只是走到窗边，伸手推开了那扇雕花木窗。夜风带着凉意涌入，轻轻拂动她额前的碎发，也吹散了身上沾染的、仁寿宫那令人窒息的龙涎香气。她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仿佛方才那一场不见硝烟的厮杀，已耗尽了她所有心神。 “这不是输赢，晚晴。”她轻声说，声音飘散在夜色里，淡得几乎捕捉不住，“这只是一场战役的结束。在宫里，没有永远的赢家，只有一时的安稳。”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今日景帝当着太后的面，将她护得有多紧，他日这份维护，便会成为太后心中一根拔不出的利刺。母子离心，终究是帝王家的大忌。景帝今日的决绝，是盛怒之下的冲动，是年轻帝王对掌控权的强势宣告。可待他冷静下来，夜深人静时，对太后的愧疚与补偿之心，便会如同暗夜里的藤蔓，悄然滋长。 而那，将是太后积蓄力量、伺机反击的最好时机。 殿内烛火跳跃，在她清丽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她静静立了片刻，直到那点从仁寿宫带回来的燥意彻底被夜风涤荡干净，才缓缓转过身来。 “传我的话，”谢含烟眸光清冷如水，扫过晚晴犹带泪痕的脸，“从今日起，澄光殿上下，行事务必谦恭低调，不可有半分骄纵之色，尤其是对外，更要谨言慎行，绝不能让人拿了错处去。”她顿了顿，语气愈发沉静，“另外，去把我亲手抄录的那几卷《金刚经》和《心经》，连同库房里那尊前朝的白玉坐佛，一并仔细收拾好，明日一早，你亲自送去仁寿宫。” 晚晴一怔，脸上满是不解与一丝不甘：“娘娘，您这又是何苦咱们好不容易才……为何还要向太后示弱” 谢含烟走到桌前，指尖轻轻拂过光滑的桌面，语气平淡无波：“陛下给了我权，我便要还太后面子。这叫‘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我受了陛下的雷霆庇护，自然也要接着陛下日后可能给予的雨露恩泽。同样，太后挨了陛下的当头棒喝，颜面尽失，此刻正羞愤难当，我必须亲自奉上台阶，让她能体面地走下来。” 她抬起眼，看向晚晴，目光深邃：“否则，便是逼着她与我彻底撕破脸，走向鱼死网破的绝路。那不是智者所为。” 晚晴似乎明白了几分，但眉头仍未舒展：“可太后她会领情吗” “领不领情是她的事，做不做是我的态度。”谢含烟轻轻抚摸着腕上那枚新得的羊脂白玉镯，触手温润，那是景帝方才在仁寿宫，当着太后的面，亲手为她戴上的，意义非凡。“现在，她最需要的不是已然失去的那点权力，而是摇摇欲坠的颜面。我给了她颜面，她才能暂时咽下这口气，我们也才能换来片刻的喘息之机。” 她走到铜镜前，镜中女子容颜清丽，眉眼间却笼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倦意与警醒。“这后宫啊，就像一盘永远下不完的棋，今日占得一子先机，不代表明日就能高枕无忧。步步为营，如履薄冰，才是常态。” 晚晴看着主子沉静的侧影，终于彻底冷静下来，恭声应道：“是，奴婢明白了，这就去安排。” 谢含烟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再次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远处宫檐下的风灯在风中摇曳，明明灭灭，如同这深宫中起伏难测的命运。她知道，这场风波只是暂时平息，更大的暗流，或许正在这寂静的宫墙之下，悄然涌动。而她，必须在这漩涡之中，为自己，也为身边信赖之人，寻一条能走下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