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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间的另一侧，小一辈的弟子们则显得拘谨许多。 龙虎山天师府的张之维，如今也是个英气勃发的青年，他正与三一门的陆瑾坐在一处，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陆兄，有段时日没见了，你们三一门那位李慕玄师兄，近来可好”张之维端起茶杯，状似随意地问道。 陆瑾一听，脸上露出几分无奈的苦笑。 “好好个屁！”他压低了声音，“那家伙前阵子私自下山，惹了麻烦，回来就被似冲师伯罚去思过洞禁闭了，没个一年半载怕是出不来。” “禁闭”张之维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 “是啊，家大业大，规矩也大。”陆瑾叹了口气，随即看向张之维，“不说他了，倒是你师弟怀义，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提到“怀义”二字，张之维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他眼底的明亮黯淡了下去，神色也变得有些低沉。 “他……失踪了。” …… 内室，茶香更加浓郁。 张静清轻轻吹开茶汤上的浮沫，浑浊的老眼看向对面气定神闲的李玄霄。 “玄霄，你可知，这次上头把我们这些老骨头请来，究竟所为何事” 李玄霄放下茶杯，点了点头。 “略知一二。” “哦”张静清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其一，自然是庆贺这新国建立，我等异人界在抗战中也算出了几分力，于情于理，都该来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李玄霄的声音平静无波。 张静清赞许地点头：“不错，还有呢” “其二，怕就是为了清理门户了。”李玄霄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起来，“鬼子是打跑了，可咱们这片土地上，还有些人，在同胞相残的这几年里，站错了队，选错了岸。” “如今，新朝鼎立，该到了算总账的时候了。” 张静清听完，抚掌大笑，声音里满是快慰。 “哈哈哈！好！说得好！” 他看着李玄霄，眼中满是欣赏。 “与你这小子说话，就是痛快！不像跟那些小辈，还得打半天哑谜。” 老天师收敛笑容，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玄霄，你说的不错。这片天，换了颜色。我们这些旧时代的残党，也该主动靠拢。那些首鼠两端，甚至助纣为虐的门派，必须得到清算。这既是给朝廷一个交代，也是给我们异人界自己，一个交代！”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 “这是我们的国！也有我们所出的一份力！绝不容许任何人，再来玷污它！” 李玄霄深以为然。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规律的敲门声，紧接着，澄真的声音响起。 “门长，师伯，派来接引的人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起身理了理道袍，推门而出。 院子外，停着一辆崭新的绿色军用吉普车，一个身穿军装，身板挺得笔直的年轻人正站在车旁，看到他们出来，立刻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张天师，李门长，我是此次负责接待你们的毛永安，请上车。” 年轻军人的脸上带着尊敬，却无丝毫谄媚，目光清澈，不卑不亢。 这便是新时代的气象。 几人上了车，吉普车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缓缓驶离了茶馆。 这还是张静清第一次坐这种“铁盒子”，他像个好奇宝宝，东摸摸，西看看，脸上满是新奇。 “嘿，这玩意儿跑得可真快，还不用马拉，里面烧的是什么油”老天师忍不住问道。 开车的毛永安正想解释，李玄霄已经笑着开口了。 “烧的是汽油，一种从地底挖出来的黑油里提炼的东西。靠着一个叫‘发动机’的铁疙瘩，让这油在里面炸开，推动车子往前跑。” 他的解释简单直白，却一语中的。 毛永安惊讶地从后视镜里看了李玄霄一眼，没想到这位看起来仙风道骨的道长，居然懂这个。 张静清听得一愣一愣的，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有意思，真有意思！没想到普通人的智慧，也能造出这等奇物！活到老，学到老啊！” 李玄霄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老天师，我还真不是第一次坐这东西。” 张静清一愣，随即恍然，指着李玄霄笑道：“你这小子，身上的秘密，比老道我活这一百多年见的都多！” 他拍了拍身下的座椅，感慨道：“以前总觉得，我辈修士，修的是天地大道，凡俗的奇技淫巧，不过是外物。今日看来，是我狭隘了。” “大道万千，科技之道也是道嘛！”李玄霄轻描淡写地说道。 这句话，让开车的毛永安和副驾驶的似冲，都是心头一震，看向李玄霄的眼神，都变了。 将“玄学”与“科学”相提并论，并认为它们都是“大道”的一种。 这份胸襟与见识，当真是匪夷所思！ 车内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默，每个人都在回味着李玄霄那句话。 许久，一直专心开车的毛永安，终于忍不住，透过后视镜，用一种混杂着好奇、敬畏与探寻的目光看着后座的两位“活神仙”。 “张天师，李门长……我能问一个问题吗”他的声音有些紧张。 “问吧，小同志。”张静清和蔼地笑道。 毛永安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问道：“你们……你们这些传说中的仙人，和我们这些普通人，到底有什么不同” 这是一个终极的问题。 一个凡人，向仙人发出的，关于生命本质的疑问。 张静清闻言，捋了捋长须，沉吟片刻，给出了一个最标准，也最普通的答案。 “不同嘛，自然是有的。我们比你们活得久一些，手段也古怪一些，能做到一些你们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除此之外，倒也没什么……” 说到这里，老天师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他扭头看向身旁的李玄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不过，这个问题，你若是问他……” 张静清伸出手指，遥遥指向李玄霄，声音里带着一股莫名的郑重与期待。 “他的答案，恐怕就截然不同了。” 毛永安、似冲、澄真、陆瑾，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全部聚焦在了李玄霄的身上。 老天师看着毛永安那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一字一句，如同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而且，我相信，他的答案，会给你一个……更令你震惊的答案。” 车厢内，死一般的寂静。 李玄霄迎着众人的目光，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只是那双深邃如星空的眸子里，似乎有无数的道理在生灭流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