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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瞥了眼乔四腰间的枪，“真动起手来，枪声一响，我们能看着你一个人遇险吗。” 乔四抿着嘴没说话，拳头却攥得更紧了。 孙明蹲在地上，用树枝在泥里画着营区的草图：“要不……等天亮了，找个附近的老乡问问说不定能知道点底细。” “没用。”刘刚摇头，“这方圆几里的村子估计都被鬼子给清了，哪还有老乡就算有，怕是也被吓破了胆，不敢说。”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半天也没个章程。王胜志看着天边的残月，突然站起身：“这事儿急不来。 看鬼子这架势，短时间内不会撤，咱们先回城，跟吴哥合计合计。他脑子活，说不定能想出辙。” 没人反对。张嘎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柴，火星噼啪溅起来，映着每个人脸上的愁容。“今晚就在这儿歇着吧，轮流守夜，天亮就走。”王胜志拍了拍张嘎的肩膀，“你先眯会儿，后半夜换我。” 可谁也没真睡着。 乔四靠在树干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冲锋枪的木托，脑子里全是营区那道带电的铁丝网，琢磨着用什么东西能把它弄断；孙明和孙亮凑在一块儿，低声商量着，想着任何机会混进去的方法，该怎么应付盘问；张嘎盯着跳动的火苗，眼前总晃着那些被关在营里的人影，尤其是那些年轻姑娘麻木的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疼。 王胜志没闭眼，他坐在石头上，借着月光重新梳理营区的布防——哨塔的盲区、巡逻队的间隔、机枪阵地的死角……这些细节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找不到一个稳妥的突破口。他知道，这几千人的性命压在他们肩上，一步都不能错。 后半夜起了雾，山坳里弥漫着湿漉漉的寒气。守夜的刘刚裹紧了大衣，望着劳工营的方向，那里依旧亮着灯火，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吞噬着黑暗里的呼吸。 天蒙蒙亮时，雾还没散。王胜志掐灭最后一个烟蒂：“走，回城。” 众人默默收拾好东西，熄灭火堆，用泥土盖好灰烬，抹去所有来过的痕迹。往林子外走时，谁都没说话，只有脚步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 快走出树林时，王胜志回头望了一眼劳工营的方向，那片建筑已经被晨雾遮住，只剩几缕炊烟在雾里飘着。 “会有办法的。”他低声说了句，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对那几千个被困的人承诺。 众人加快了脚步，晨光穿过树梢，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前路还长，但他们知道，这趟回城，不是放弃，而是为了更快地找到撕开黑暗的那道口子。 众人正加快脚步往回赶，晨雾还没散尽，林子里的空气湿冷得像浸了水的棉絮。突然，王胜志猛地抬手，掌心朝前一压——这是让所有人停下的信号。 “嘘。”他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耳朵却警惕地竖着。 周围瞬间静了，连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都仿佛被掐断。片刻后，一阵沉闷的发动机轰鸣从前方大路尽头传来，越来越近。 “隐蔽。”王胜志低喝一声，率先矮身钻进路边的灌木丛。 众人反应极快，有的滚进沟壑，有的贴着树干蹲下，乔四一个纵身上了路边的大树，眨眼间大家就隐没在晨雾和草木的阴影里，只留双眼睛警惕地盯着大路。 轰鸣声越来越清晰，很快，三辆屎黄色的卡车出现在路尽头，像三只笨拙的铁壳虫，慢悠悠地往这边开。 车头上插着的膏药旗在晨风中耷拉着，车斗被厚厚的帆布蒙得严严实实，边缘用绳子勒得死紧，根本看不清里面装着什么。 卡车驶过藏身之处时，王胜志的心跳莫名快了几拍。就在这时，一阵寒风卷着雾沫掠过，猛地掀起了最后一辆卡车后斗的帆布角，露出条黑漆漆的缝隙——乔四眼尖，借着那一瞬间的光亮看得分明： 车厢里挤着密密麻麻的人，青壮年男女都有，他们一个个惊慌的低着头，肩膀紧挨着肩膀，脸上沾着泥污，眼里满是恐慌；后斗的边缘站着两个端着枪的鬼子，手把着汽车栏杆，身体跟着颠簸的汽车来回晃悠着。 帆布角很快又落了下去，将车厢重新封死，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错觉。三辆卡车继续往前开，发动机的轰鸣渐渐远了，消失在雾蒙蒙的路尽头。 灌木丛里的人陆续钻出来，脸上都带着凝重。 “车里都是被抓的老百姓。”乔四的声音有点激动的向王胜志汇报，“看那样子，是要去往劳工营。” 王胜志眉头拧得更紧：“这阵子鬼子抓得越来越勤了。”他看了眼天色，“此地不宜久留，先回城，找吴哥细说。” 众人没再多说，加快脚步往城外的隐蔽通道赶。晨雾渐渐散了，阳光透过树林洒下来，照得地上的露水亮晶晶的，却驱不散心里的阴霾。 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城门口， 这段时间鬼子兵力不足，现在守城门的都是伪军负责。 这时就见一个穿着伪军制服的小排长迎了上来，点头哈腰满脸堆着谄媚的笑容：“哟，这不是王哥啊！这么早，这是从哪儿忙完回来” ‘’呦‘’是赵排长啊，怎么今天是你值守。 可不嘛寒天冻地的守了一夜，正等着交班呐。 王胜志脸上堆起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赵排长辛苦 这不，替东家往苏州送了一批货，也是连夜赶回来的。”说着，他从兜里摸出两包哈德门，又捏了几块大洋，塞到赵排长手里，“辛苦弟兄们了，抽烟。” 赵排长假意推让了两下，手却早已把烟和大洋揣进怀里，笑得眼睛眯成了条缝：“王哥太客气了！咱们谁跟谁啊，还来这套”他扭头冲站岗的士兵喊，“看什么看还不快给王哥他们放行！” 士兵赶紧拉开城门的木栅栏，王胜志冲赵排长摆了摆手：“改日请你喝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