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双月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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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城上空，魔云如沸腾的污血旋涡。旋涡中心被无形的巨力悍然撕裂，两轮月亮高悬，将诡异的光辉泼洒在死寂的魔域。 左首，魔域的血月膨胀至骇人的程度，表面粘稠的暗红光晕如心脏般搏动、流淌。 每一次脉动，都向大地倾泻下令人窒息的猩红浪潮。红光浸染之处，心城无数塔楼如同浸泡在血池，低阶魔族的嘶吼此起彼伏，眼中燃起原始的、混乱的杀戮欲望，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癫狂的腥甜。 右首，一轮清冷的银月孤悬。它远小于血月，光辉却凝练如万载玄冰的锋刃。银辉如瀑垂落，所及之处，翻腾的硫磺雾气瞬间凝结成簌簌飘落的冰晶，坚硬的黑曜石地面无声覆盖上薄薄一层散发微光的寒霜。 这股力量圣洁而凛冽，带着审判与净化的意志，刺得皮肤生疼，让习惯了灼热与混乱的魔族本能地感到排斥与畏缩。 蚀月广场，月魔宫前。苍白月石雕琢的巨大祭坛矗立中央，表面流淌的幽蓝符文与天穹双月遥相呼应。 月魔神阿加雷斯立于祭坛顶端，暗银祭袍上亿万星辰环绕双月的图案在妖异光线下流转。他手持顶端嵌着巨大幽蓝月石的权杖，古老晦涩的咒文如同冰冷的潮汐从他口中涌出，席卷整个广场。 血月的粘稠光流与银月的清冽光丝被祭坛符文强行攫取、扭曲、糅合，注入那幽蓝的核心，酝酿着难以言喻的力量。 影风紧贴在广场边缘一根粗粝的魔神柱阴影里，斗篷下的身体绷紧如弓弦。右臂经脉的暗伤在双月交错的能量场刺激下，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锯齿反复拉扯，每一次心跳都牵扯出撕裂灵魂的剧痛。 他竭力运转“影息诀”，压制着心口那片逆鳞的灼烫和体内愈发狂暴的龙血，紫金竖瞳穿透兜帽的阴影，死死锁住祭坛上那掌控一切的魔神。感知被扭曲的能量场干扰，搜寻月夜踪迹的意念如石沉大海。 就在阿加雷斯吟唱攀至顶峰，祭坛幽蓝光芒暴涨欲喷薄的瞬间—— 嗤！ 一道比深渊更幽邃、比寒冰更刺骨的锐意，毫无征兆地从影风左侧三丈外的阴影核心迸发！那气息纯粹、冰冷，蕴含着万物凋零又重生的轮回真意！ 圣采儿！ 影风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那片阴影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般化开，一道纤细的黑影从中剥离，速度快到在视网膜上只留下一道残存的灼痕！ 她全身包裹在吞噬光线的夜行衣中，脸上是毫无表情的黑色面具，唯有那双眼睛——清澈、决绝、燃烧着焚尽一切的孤勇——穿透时空般烙印在影风眼中！她手中反握的漆黑短剑“寂灭”，剑尖凝聚着一点极致的黑，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与希望，无声无息，毒蛇般刺向阿加雷斯后颈祭袍与皮肤的微小缝隙！ 时机！角度！意志！完美到令人窒息！她将自己化作了阴影本身，化作了轮回的一环，直指那操纵双月之力的咽喉！ 剑尖的黑芒几乎触及那毫无防备的皮肤—— “哼。” 一声轻哼，如同万载冰川崩裂的第一道缝隙，带着冻结灵魂的月华之力，从阿加雷斯唇间溢出。他甚至没有回头，仿佛只是拂去肩头一粒尘埃。 嗡——！ 祭坛上流淌的幽蓝符文瞬间爆发出刺破双月光辉的强光！一道完全由凝练月华构成的环形屏障凭空浮现，屏障表面血月与银月的纹路疯狂流转，散发出绝对零度般的寒意！ 铛——！！！ 采儿凝聚了全部力量、全部意志的“寂灭之刺”，狠狠钉在月华屏障之上！没有巨响，只有一声仿佛远古寒冰被强行凿穿的、令人灵魂颤栗的锐鸣！ 剑尖那点吞噬一切的黑芒疯狂旋转、侵蚀，与屏障上流转的双月纹路激烈碰撞！细密的裂纹瞬间从撞击点蛛网般蔓延！采儿握剑的手臂剧震，虎口崩裂，温热的鲜血顺着漆黑的剑柄蜿蜒滴落，在冰冷的月华屏障上晕开刺目的红！ 屏障剧烈波动，幽蓝光芒明灭不定，却终究未破！ 阿加雷斯缓缓转过身，那双映照着血月与银月、深邃如同星空旋涡的眼眸，第一次落在了采儿身上。 没有怒火，没有惊讶，只有一种俯瞰尘埃的、纯粹的漠然。仿佛看的不是刺客，而是一只误入神坛的飞蛾。 “不知死活。”冰冷的宣判如同法则降下，“亵渎月祭，蚀魂为偿。” 权杖顶端，幽蓝月石光芒暴涨！ 轰！ 广场上，所有月魔侍卫身上佩戴的月石饰品同时嗡鸣，射出无数道冰冷的月华射线！这些光线如同活物，瞬间在空中交织、缠绕，形成一张覆盖半个广场的、散发着灭绝灵力波动的巨大光网，朝着被屏障短暂钉住的采儿当头罩下！ 光网未至，那冻结灵魂的寒意已让采儿的面具边缘凝结出细密的白霜！ 采儿眼中最后的光芒骤然熄灭，只剩下纯粹的、玉石俱焚的决绝。寂灭短剑回撤，剑身瞬间被一层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彻底包裹——轮回剑意永夜沉沦！她要以身为祭，引爆这极致的死寂！ 就在这万劫不复的刹那—— “月蚀镜花水月。” 一个清冷、平静、仿佛不带任何情绪的女声，在影风藏身的魔神柱另一侧响起。 月夜！ 她不知何时立于阴影边缘，月魔祭袍在双月光辉下流淌着水银般的光泽。双手结着一个古老而玄奥的印诀，指尖跳跃的月华之力与祭坛同源，却带着一丝微妙的、格格不入的冰冷韵律。 随着她话音落下，空中那张罩向采儿的巨大光网，其投射在布满寒霜的黑曜石地面上的影子，突然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般，剧烈地扭曲、荡漾起来！ 现实与倒影的界限，在这一刻变得模糊不清。 光网狠狠收拢！无数道月华射线穿透空气，发出冻结空间的尖啸，将那片区域切割得支离破碎，石屑混合着冰晶爆散如雾！ 然而，采儿的真身却在光网合拢的前一瞬，如同水中的倒影被涟漪打散，骤然模糊、消失！下一刻，她已出现在数十丈外另一根魔神柱投下的狭窄阴影中，身体踉跄着显现！面具下无法抑制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强行发动空间置换的代价，让她的气息瞬间萎靡。 “空间置换”阿加雷斯的目光第一次真正转向月夜，那目光穿透翻飞的祭袍，落在女儿苍白的脸上。 他手中的权杖光芒微微收敛，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让整个广场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我的女儿，你的月蚀之力……”他微微停顿，如同在品味一个有趣的悖论，“竟已能扭曲我的月光投影了” 月夜微微垂首，姿态无可挑剔的恭敬，声音却如同冻结的湖面，不起一丝波澜：“父亲大人，此等污秽，不配玷污您的权柄。女儿自当清理门户。”她的目光转向刚刚稳住身形、气息紊乱如风中残烛的采儿，紫眸深处是一片冰封万载的寒潭。 影风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月夜出手了！在阿加雷斯的眼皮底下，用如此精妙又近乎挑衅的方式，救下了采儿！为什么是为了亲手终结还是……他不敢再想。 右臂的剧痛和心口逆鳞的灼烫如同失控的野火，疯狂冲击着“影息诀”的封锁，皮肤下的紫金龙纹剧烈起伏，几乎要破体而出！ 他死死盯着广场中央那微妙的对峙三角——手握权杖、如同月之本源的阿加雷斯；气息奄奄、眼神却依旧燃烧着不灭火焰的采儿；以及站在两者之间，银发如霜、将所有情绪冰封于平静之下的月夜。 双月的光辉依旧在魔域的天穹上激烈地碰撞、交融，泼洒下变幻莫测的紫红光晕，将整个蚀月广场浸染在一片妖异、肃杀、命运交织的迷离色彩之中。 被打断的仪式余波在空气中嘶鸣，阿加雷斯权杖的幽蓝冷光，采儿寂灭剑尖不屈的微弱黑芒，月夜指尖那带着异样韵律的月华……一切都在无声地宣告：风暴的中心，已然降临。而影风，知道自己的蛰伏，到此为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