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万古皆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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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夜一步踏出，身形便已不在那嶙峋冰冷的渊底 周遭是光怪陆离的扭曲，是时空法则被强行撕开又重组的混沌。 他并非在行走，而是在亿万时空碎片中，随意穿梭。 脚下，是破碎的星河，是寂灭的纪元残影，是无数文明兴起又覆灭的悲欢，它们如同奔涌的河流，却在他步履间安然分流，不敢沾染他衣角分毫。 眼中，映照出的是万古轮回的轨迹，是因果线条的纠缠与湮灭。 “囚笼”楚夜唇角微弯，似是觉得这称呼有些趣味。于此界众生而言，葬神渊确是十死无生的绝地囚牢，但于他，不过是归途上一处嘈杂的驿站。 前方，混沌气流骤然变得暴虐，虚空裂开一道狰狞巨口，其中探出一只覆盖着青铜鳞片的巨爪，爪风撕裂法则，带着葬灭万千星辰的沉暮死气，朝他当头抓落！ 那气息，竟是上古年间被镇杀于此的一头混沌古兽残骸，凭借本能吞噬深渊死气，竟又滋生出了一丝恶念！ 它感应到了楚夜身上那精纯到极致、却又与这死寂深渊格格不入的生机，那是它最渴望的食粮！ 楚夜甚至未曾抬眼去看那巨爪的全貌。 只是步伐未停，继续前行。 仿佛那毁天灭地的巨爪，只是拂面的微风。 就在那巨爪即将触及他发丝的刹那—— 嗡！ 一种无形无质，却凌驾于万道之上的秩序，以楚夜为中心，轻轻荡漾开来。 如同水波。 那狰狞恐怖的混沌古兽巨爪，在这轻柔的“水波”荡过时，瞬间凝固，继而从爪尖开始，无声无息地化为最原始粒子，如同沙堡崩塌，消散于混沌气流之中。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一切只在一瞬间！ 那隐匿在虚空裂缝后的恐怖存在，连同其滋生的恶念，在这微不足道的“涟漪”拂过后，便被彻底从这方时空抹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楚夜穿过了那片，重归平静的混沌气流。 前方景象骤变！ 一片无比开阔、却死寂到极致的巨大洞穴。洞穴之广，仿佛自成一方世界。脚下是漆黑如镜的冰冷地面，倒映不出任何身影。 洞穴中央，九条粗壮如山岳的漆黑锁链，不知以何种金属铸就，表面烙印着无数早已失传的太古禁制符文，此刻却尽数断裂，断口处光滑如镜，残留着一丝令人灵魂冻结的锐利剑意。 锁链的另一端，束缚着一具庞大到无法想象的枯骨。 枯骨呈人形，却生有九头十八臂，即便早已失去生机不知多少万年，那骸骨依旧晶莹如玉，散发着淡淡威压，令寻常神魔在此都会寸步难行。 可以想见，其生前必是搅动万界风云的恐怖巨擘。 然而，此刻这具不朽巨魔骸骨的胸腔处，却被破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其体内核心处，被强行取走了。 楚夜的目光，落在那空洞之上，微微停顿。 那残留的气息，他有一丝熟悉。 是当年追随在他身后，那个怯生生、总喜欢用秩序画画的小屁孩的气息——昊天玉帝的味道。 看来，他当年随手点化的小屁孩，后来也闯出了不小的名头，甚至能将此等混沌巨魔镇杀于此，取走了其本源魔核。 “小昊儿的手笔，倒是利落了少许。”他微微颔首，似有嘉许，又似点评晚辈作业，“可惜，力量运转依旧粗糙，浪费了三成魔核本源。” 他的目光掠过那断裂的锁链，那平滑的切口上残留的剑意，虽历经万古，依旧透着一股斩断因果、破灭万法的决绝。 “斩因果剑罗天那小子的传承，也流落至此界了么剑意尚可，心性却差了些火候，戾气太重。” 他随意点评着，如同漫步在自家后花园，看着晚辈们留下的涂鸦。 那些足以让外界巨头疯狂争夺、引发血雨腥风的太古秘辛、无敌传承，于他而言。 不过是旅途上，一点微不足道的垃圾，甚至引不起他心中半分波澜。 他的脚步，终于在那具庞大枯骨前停下。 目光，投向了枯骨身后。 那里，是一片扭曲旋转的混沌旋涡。 旋涡之中，隐约可见日月星辰幻灭，界生界陨，那是通往葬神渊之外、重返人间的空间节点之一。 也是，当年那具身体原主被抛下来的入口。 楚夜静立片刻，眼中，亿万法则生灭，推演万千因果。 他看到了太玄门的云雾缭绕，看到了宗门大殿内，因林昊骤然被废而陷入的恐慌与死寂，看到了玄玑真人那惊骇欲绝又怨毒狰狞的脸。 也看到了，更远处，一道微弱却坚韧的熟悉气息，正踉跄着奔逃在荒山野岭之中，身后是数道毫不掩饰的杀气。 那是原主记忆中，为数不多曾给过他一丝温暖的人。 他的脚步，终于再次抬起，迈向那混沌旋涡。 “尘缘虽浅，亦需亲手拂去。” 声音淡漠，消散在死寂的洞穴中。 就在他身影即将没入漩涡的刹那—— “嗡！” 整个葬神渊最核心处，那具不朽巨魔的骸骨，那断裂的锁链，那冰冷的黑色地面，甚至那流转的混沌旋涡本身，都轻微地震颤了一下。 仿佛在恭送。 恭送这万界起源的君主，离开这座囚笼，重返那因他归来，而即将掀起动荡的天下。 下一刻，他的身影彻底没入旋涡，消失不见。 洞穴重归死寂。 唯有那平滑的锁链断口处，那一丝罗天剑意，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发出细微的、近乎战栗的哀鸣，随后彻底黯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