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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锋的指尖还残留着苏婉掌心的凉意。 识海里那幅淡金色地图随着心跳一下下震颤，像有活物在啃噬他的神经——不，更像某种被封印千年的力量，正顺着血脉往四肢百骸钻。 他能清晰感觉到，右眼虹膜深处的瞳纹正在重组，第三重暗金色纹路从眼尾漫开时，连睫毛都在发烫。 "《天命书》的记载……"唐晓晓的声音突然发颤。 韩锋转头时，正看见她指尖死死抠住泛黄的书页，指节泛白。 这个总爱扎高马尾的考古队新人此刻连发绳都散了，几缕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这里写着，'命运种子乃天师意志的最终载体，唯有完整继承者方能激活其全部潜能'。"她猛地抬头，瞳孔里映着韩锋眼底的金纹，"你已经不是单纯的'天命之主'了，你是——真正的天师继承者。" 腐香混着古墓特有的阴湿气涌进鼻腔。 苏婉的八卦镜在掌心转了半圈，青铜表面的卦象突然全部亮了起来。 她垂眸时，镜中倒影让睫毛都颤了颤：韩锋的气运不再是从前那团混沌的雾，而是一条翻涌的银河，每颗星子都在重新排列轨迹。"你的命运轨迹正在重构。"她把镜子合上时，指腹轻轻蹭过镜沿的云雷纹，声音比平时低了半度，"但这也意味着......" "意味着所有盯着天命的势力，都会闻着血腥味扑过来。"红衣女的剑穗"啪"地甩在腰间。 她不知何时已退到石门口，红裙下摆沾着些青黑色的苔藓，却依然挺得像柄出鞘的剑，"三小时前我在盗洞口布的隐息符，现在被撕了两道。"她抬下巴指了指韩锋腕间新浮现的银线印记，"这东西在往外渗气，比点天灯还招摇。" 韩锋摸向手腕。 那道银线触感像活物，他刚碰到，就顺着指缝往手臂上爬了寸许。 识海里的地图突然清晰了几分，红点旁的朱砂小字在发光："命运重塑之地，需七曜同辉时开启。"他忽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密室里荡开，惊得头顶石缝里落了些碎土："以前总想着怎么躲，现在......"他望向苏婉，对方耳尖的薄红还没褪尽，"换我站到风口浪尖，倒也不错。" "姐！"唐晓晓把《天命书》往怀里拢了拢，罗盘在她另一只手里转得几乎要飞出去，"这破地方的磁场又乱了，再不走等石门封死，咱们得跟千年石棺作伴了！"她话音刚落，头顶传来"咔"的轻响——是头顶石梁上的石笋断裂了，带着腐土砸在韩锋脚边，溅起的泥点沾在他裤腿上。 苏婉的手在袖中攥紧。 她能感觉到韩锋刚才递八卦镜时，掌心的温度比寻常人高了两度，像块正在升温的玉。"走。"她应了一声，却没立刻动，只是望着韩锋眼底的金纹，轻声补了句，"但你说的'新样子'，我要亲眼见。" 红衣女已经当先跨出石门。 她的红裙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风，把密室里最后一缕腐香都卷走了。 韩锋跟着迈出一步，鞋跟刚碾过门槛上的青苔，身后就传来闷雷般的轰鸣——石门闭合的震动从脚底窜上来，震得他耳膜发疼。 回头时，刚才刻着"命运从不是单行道"的石碑已被彻底封在黑暗里，只余一点幽光，像谁在石缝里藏了颗将熄的星。 "跟上。"红衣女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带着几分冷硬的催促。 韩锋刚要举步，却见她突然顿住，右手按在剑柄上。 红裙下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扭曲成奇怪的形状，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拉她的衣摆。"怎么"苏婉快走两步，顺着红衣女的视线望向盗洞方向。 "隐息符全碎了。"红衣女的拇指抹过剑格，金属摩擦声刺得人耳朵发疼，"有东西......"她忽然闭了嘴，侧耳听了听，又摇了摇头，"走快点。" 唐晓晓的罗盘突然"当"地砸在地上。 她蹲身去捡时，抬头正对上韩锋的眼睛。 那金纹比刚才更盛了，像两簇烧在眼眶里的火。"你真的准备好当天师了"她把罗盘塞进他手里，金属表面还带着她的体温，"天师......是要被所有人盯着的。" 韩锋捏着罗盘。 指针在他掌心疯狂旋转，却始终指着同一个方向——盗洞外的深山。 他望着指针，又望了望红衣女紧绷的后背，忽然笑了："被盯着怕什么"他屈指弹了弹罗盘边缘，清脆的响声在隧道里回荡，"从前是他们盯着我，现在......"他加快脚步追上红衣女，声音混着脚步声撞在石壁上，"该我盯着他们了。" 隧道尽头透进些微天光。 红衣女的红裙在光影里忽明忽暗，像团随时会烧起来的火。 她走到洞口时突然停住，背对着众人轻声道："山脚下有车辙印，新的。"风卷着松针的香气灌进来，裹着她接下来的话，轻得像叹息，"是北冥家的标记。" 韩锋的脚步顿了顿。 他望着洞外渐沉的夕阳，识海里的地图突然泛起刺目的光。 七块碎片的位置在地图上一一亮起，像七颗等待采摘的星。 而在更远处，那片标着"命运重塑之地"的红点，正随着夕阳的余晖，缓缓渗出血色。 山风卷着松针的碎响撞进盗洞口时，红衣女的剑尖突然挑起一缕血线。 那是她以剑气划破掌心，用鲜血在洞壁画下的隐息符正寸寸崩裂，血色纹路像被无形的手扯碎，在石面上溅出细小的血珠。 "他们来了。"她的声音比山风更冷，红裙下的影子在地面扭曲成无数道细蛇，朝着盗洞外的方向疯狂游窜。 左手死死按在剑柄上，指节几乎要嵌进剑鞘里，"北冥家的追魂蜂在啃食符阵，墨门的机关兽踩碎了我埋的地听——至少三十个六品以上的相师，正顺着我们的脚印往上爬。" 苏婉的八卦镜"嗡"地震颤起来。 她垂眸时，镜中映出的不再是韩锋翻涌的银河，而是无数黑点正从四面八方涌来，像群嗅到腐肉的秃鹫。"还有三刻钟。"她捏紧镜子的手背上浮起青筋，转头看向韩锋时，眼底的担忧几乎要漫出来，"三刻钟后他们就能堵死所有出口。" 韩锋闭着的眼睫猛地一颤。 识海里的命运种子正与天机之眼交融，淡金色的光雾中浮现出片段：青衫天师立在不周山顶，指尖捏碎过星辰；血月之下，他以命为引封印过祸世邪物；最后一幕是他对着一面青铜镜轻笑，镜中映出的分明是自己如今的眉眼——"这一世，我要活成自己的光。" "晓晓。"他突然开口，声音带着识海翻涌后的沙哑。 唐晓晓正攥着罗盘在隧道里转圈，听见唤声猛地抬头，马尾辫上的碎发被风掀得乱飞。 她这才发现，韩锋的眼尾金纹已经蔓延到眉骨，整双眼睛像浸在熔金里，"把《天命书》最后一页的星图拓本给我。" "你...你要做什么"唐晓晓的手指在书页间发颤，但还是翻到夹着黄绢的位置。 拓本上的七曜星图刚展开，韩锋腕间的银线突然暴起，如活物般窜上他的手臂，在掌心凝成一枚暗金色的星芒印记。 "开传送阵。"苏婉突然低呼。 她看见韩锋脚下的青石板正泛起幽蓝光芒，那些纹路像活过来的蛇，顺着他的脚步往四周蔓延。 八卦镜里的黑点更近了，最近的一簇已经爬上半山腰，"但需要命运之力做引——你现在的状态......" "我撑得住。"韩锋打断她，掌心的星芒按在地面。 识海里的地图突然翻转，"命运重塑之地"的坐标像被点燃的火种，在他意识深处炸开刺目的光。 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他曾是第一位天师，为了镇压天地间失衡的气运，自愿将灵魂封印成种子，散入人间轮回。 如今种子归位，那些被封印的力量正顺着血脉苏醒，像久旱的土地终于迎来甘霖。 "姐！"唐晓晓突然拽住苏婉的衣袖。 隧道尽头传来金属摩擦声，是北冥家的追魂蜂到了，暗褐色的蜂群在洞口结成团，每只蜂的复眼里都泛着妖异的红光。 红衣女的剑终于出鞘，血红色的剑刃划破空气，带起一道炽热的风，将最前排的蜂群绞成碎末，但更多的蜂正从山坳里涌来，像团不断膨胀的乌云。 "走！"韩锋大喝一声。 脚下的传送阵已完全成型，蓝光中浮现出旋转的星轨，像道通往天际的阶梯。 他率先踏进光阵，转身时看见苏婉正咬着唇犹豫——她的八卦镜还在警示，最近的敌人只剩半刻钟路程。 "婉姐！"唐晓晓尖叫着扑过去，攥住苏婉的手腕就往阵里拖。 《天命书》被她护在怀里，书页哗啦啦翻响，仿佛也在催促。 苏婉踉跄着踏进去的瞬间，指尖触到韩锋掌心的温度——比之前更烫了，像块烧红的玉，烫得她眼眶发酸。 红衣女最后一个进阵。 她背对着盗洞，剑尖点地画出半圆，血雾从剑刃上蒸腾而起，在洞口结成一面血盾。 追魂蜂撞在盾上发出刺啦的爆响，暗褐色的体液溅在血盾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走！"她低喝着倒退两步，红裙扫过传送阵边缘的瞬间，血盾"砰"地碎裂，蜂群裹着腥风扑进来，却只撞了个空——传送阵的蓝光已彻底收拢，隧道里只剩几片残留的星芒，像落在青石板上的碎钻。 山风突然静了。 陵墓入口处，枯枝被踩断的脆响惊起几只寒鸦。 黑袍人立在松树下，兜帽阴影里的双眼泛着幽光，正盯着传送阵熄灭前最后一缕蓝光。 他抬手时，掌心浮起枚青铜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后，最终指向传送阵消失的方向。 "终于，开始了。"他的声音像两块岩石摩擦，带着千年岁月的沉钝。 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腰间挂着的七枚玉牌——每枚玉牌上都刻着不同的星图，与韩锋开启传送阵时的星轨如出一辙。 松针簌簌落在他肩头。 远处传来追魂蜂的嗡鸣，以及北冥家弟子的呼喝："人呢 明明感应到命运种子的气息在这里！" 黑袍人低头看了眼掌心的罗盘，嘴角勾起极淡的笑。 他转身时，阴影里的双目中有金光一闪而过——那是与韩锋眼底金纹如出一辙的纹路，只是更暗，更冷。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传送阵的蓝光正穿透虚空，将五人抛向未知的领域。 韩锋在坠落时睁开眼，入目是漫天星斗，那些星星的排列方式与识海里的地图完全重合。 他听见苏婉在耳边急促的呼吸，唐晓晓攥着他衣袖的手在发抖，红衣女的剑刃仍泛着血光，像要劈开这混沌的黑暗。 "命运重塑之地......"他轻声呢喃，金纹在眼中流转如星河。 前世记忆里那面青铜镜突然清晰起来，镜中映出的，是一片被血色月光笼罩的古老祭坛。 （章节结尾悬念：传送阵的蓝光彻底熄灭时，韩锋听见风中传来若有若无的叹息，像是某种沉睡的存在被惊醒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