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虚寂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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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淹没了叶宸的每一寸肌肤，渗透了他的每一个细胞。 他半跪在地，紧紧地抱着怀中气若游丝的林薇。她的身体是那么冰冷，呼吸是那么微弱，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他甚至能感觉到，她手腕上那枚银镯的光芒，正在以一种不可逆转的速度黯淡下去。 “结束了……叶宸。” 那尊由骸骨与黑雾构成的怪物，沐浴在天穹裂隙投下的妖异紫光中，它的力量已经攀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点。它那张属于萧峰的脸上，带着一种神明般的、悲天悯人的嘲弄。 “看看你，守护了什么一个即将死去的世界，一个即将消散的恋人。而你所谓的希望，你的战斗，不过是让这一切的终结，变得更加……有趣罢了。” 它没有再攻击。它不需要了。在它看来，叶宸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灵魂已经被彻底击垮。现在，它要做的，就是亲手捏碎这最后一丝残存的火苗。 怪物缓缓地抬起头，看向天穹那道已经扩张到骇人程度的裂隙。它不再需要通过献祭来沟通，因为虚寂之主的意志，已经如同实质，降临在这个空间。 “伟大的虚寂之主啊，”它张开双臂，用一种咏叹般的语调高呼，“请向您最忠诚的仆人，展现您那……无上的神威吧！” “请您亲手……终结这场闹剧！” 随着它的祈祷，天穹之上的裂隙，猛地一滞。 整个地下船坞，所有的声音，所有的能量流动，都在这一刻，彻底静止。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下了暂停键。 叶宸惊骇地抬起头。他看到，那道不断扩张的、如同恶魔之眼的裂隙，其内部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开始……蠕动。 紧接着，一只“手”，从裂隙中，缓缓地探了出来。 那不是怪物由骸骨构成的巨手，也不是任何已知的物质形态。 那是一只由纯粹的、浓缩到极致的混沌浊流构成的巨大手臂！ 它没有实体，却比任何实体都更加真实。它的“皮肤”，是流动的、粘稠的黑暗，其中夹杂着无数张痛苦哀嚎的人脸和破碎的星辰。它的“手指”，如同五根扭曲的山脉，每一次轻微的蜷动，都让周围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被揉成一团。 它探出的瞬间，整个世界的法则，都在为它让路。光线在它身边弯曲，声音在它周围消散，连“存在”这个概念本身，都在它的威压下瑟瑟发抖。 这，才是虚寂之主真正的力量。不是通过傀儡，不是通过信徒，而是它本体的、最直接的一丝意志降临！ “不……不可能……”苏晓呆呆地看着那只手臂，手中的唐刀都在微微颤抖。他引以为傲的、能够瓦解浊流的“秩序”之力，在这只手臂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种能量，而是一条……宇宙的公理，一条名为“寂灭”的公理。 巨大的手臂，在短暂的停顿后，缓缓地转向了叶宸。 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叶宸却“听”到了它的意志。 那是一种冰冷、漠然、不带任何感情的宣告。 “……抹除……” 手臂，开始缓缓地压下。 它的速度并不快，却带着一种无法躲避、无法抗拒的宿命感。叶宸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与林薇周围的空间，正在被这只手臂的力量强行“锁定”。瞬移不，在绝对的空间法则面前，任何取巧的技巧，都失去了意义。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由纯粹的“无”编织而成的巨手，带着吞噬一切的气势，向自己抓来。 他试着凝聚能量，但源核中早已空空如也。他试着举起长枪，但手臂却重如山岳，无法抬起分毫。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冰冷。不是战斗中的牺牲，而是被更高层次的存在，像抹去一个错误的字符一样，从存在的画卷上，彻底抹去。 “爸爸……妈妈……”他在心中，无声地呢喃着。 他低头，看着怀中脸色惨白的林薇。她的睫毛还在微微颤动，证明她还活着。 活着…… 这个词，在这一刻，变得如此珍贵。 “我……不能死……” “我死了……谁来保护她” 一个念头，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点燃的火种，在他即将被绝望吞噬的意识中，猛地亮起。 他不再去想父亲的失踪，不再去想龙城司的背叛，不再去想世界的存亡。那些都太大了，太远了，太沉重了。 他现在，只想做一件事。 保护怀里的这个女孩。 仅此而已。 “如果……这就是执塔人的意志……” 叶宸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平静与释然。 “……那么，我的意志，就是……守护！” 他不再试图向外凝聚能量，而是将自己最后那点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精神力，全部内敛，全部注入到了后颈的源核之中。 他不是在命令源核，也不是在请求源核。 他是在……与源核，与那个融合了塔尖碎片的、属于“执塔人”的本源，合二为一。 “嗡——” 一声微不可闻，却又仿佛贯穿了整个宇宙的轻鸣，从叶宸的体内响起。 一圈极其微弱、却又无比纯粹的金色光环，以他和林薇为中心，缓缓地扩散开来。 那光环没有温度，没有威压，它只是在那里，静静地存在着。它就像一个微小的、完美的“存在”之点，一个在绝对的“虚无”之海中，顽固地坚守着自己秩序的孤岛。 巨大的虚寂之手，终于抓了下来。 它没有去拍碎，也没有去碾压。它只是轻轻地、温柔地，将那个小小的金色光环，连同其中的叶宸和林薇，握在了手心。 然后，开始……收紧。 “滋滋滋——” 没有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法则层面上的湮灭之声。 金色的光环，在虚寂之手的挤压下，开始剧烈地颤抖，表面浮现出无数道细密的裂纹。叶宸的身体，在光环的庇护下，骨骼寸断，内脏破裂，鲜血从他的七窍中不断涌出。他承受着足以让任何神明都魂飞魄散的痛苦，却连一声闷哼都没有发出。 他只是更紧地抱住了怀中的林薇，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了所有的伤害。 他的意识，已经模糊。他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但他的意志，却如同那即将破碎的金色光环，依旧在燃烧，在坚守。 “为什么……还不……碎……” 怪物发出了困惑而愤怒的咆哮。它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渺小的凡人，能够抵挡住虚寂之主本体的神威。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那巨大的虚寂之手，在持续收紧的过程中，其“掌心”处，那片纯粹的黑暗，竟然……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金色的“灼痕”！ 那灼痕很小，小到几乎看不见。但它却像一根针，狠狠地刺痛了虚寂之主！ “吼——！！！” 一声不属于怪物，不属于萧峰，而是直接从裂隙深处传来的、充满了痛苦与惊怒的真正咆哮，响彻了整个世界！ 巨大的手臂，如同触电般，猛地抽了回去！ 那尊一直不可一世的怪物，更是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它那由骸骨构成的身躯上，无数道黑色的闪电疯狂窜动，它那张属于萧峰的脸，更是因为剧痛而扭曲得不成样子。 它，作为虚寂之主的“容器”，在刚才的接触中，被叶宸那纯粹到极致的“守护”意志，通过源核，反向灼伤了！ “噗通。” 叶宸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跪倒在地。他怀中的林薇，被他用最后的力气，护在了身下。他身上的金色光环，早已破碎不堪，但他依旧没有倒下。 他抬起头，布满血污的脸上，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 他看着那尊痛苦咆哮的怪物，看着天穹那道依旧存在的裂隙。 他输了，但他也……赢了。 他用自己即将熄灭的生命，向这个宇宙的终极恐怖，证明了…… 凡人的意志，亦能……伤神。 （第364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