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教授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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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叶宸用意志的符文将“虚寂之心”彻底镇压后，那座悬浮于虚空中的黑色石台发出一声悠长的悲鸣，仿佛一头被驯服的远古凶兽，终于卸下了千年的重担。石台表面的暗金色符文逐一黯淡下去，最终化作点点星光，融入了脚下的金色光路之中。 整个镇妖塔核心区域，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翻涌的混沌虚空变得如同一块巨大的、光滑的黑曜石，倒映着四人疲惫而坚定的身影。 叶宸靠在林薇的身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清明如洗。斩断父亲的轮回，让他承受了巨大的精神消耗，但也让他的心境完成了最后的蜕变。他不再是那个被动接受命运的青年，而是真正理解了“执塔人”三字所承载的重量。 “我们……成功了”苏晓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握着唐刀的手心满是汗水。刚才那场跨越时空的对决，让他这个古武传人对“意志”的力量有了全新的认识。 “不，只是完成了一步。”凌霜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但她看向叶宸的眼神中，多了一份发自内心的敬佩与信赖。“‘虚寂之心’只是封印的节点，真正的核心，镇妖塔的塔顶，还在上面。” 她的话音刚落，林薇手腕上的银镯突然毫无征兆地灼热起来，那温度甚至超过了之前任何一次共鸣。银镯表面那些细密的符文逐一亮起，散发出柔和而圣洁的乳白色光芒。 “薇薇”叶宸立刻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关切地问道。 林薇没有回答。她的瞳孔失去了焦点，仿佛灵魂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身体里抽离。她眼前的世界正在迅速褪色，叶宸、苏晓、凌霜的身影都化作了透明的光影，脚下的金色光路也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她既熟悉又陌生的场景。 那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实验室，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地板上，空气中弥漫着书卷和消毒水混合的清新味道。墙上挂着元素周期表和复杂的能量结构图，实验台上，各种精密的仪器正在安静地运转，发出轻微的嗡鸣。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正背对着她，站在一个巨大的全息投影前。投影中，正显示着镇妖塔的三维结构模型，无数的数据流在模型周围飞速闪烁。 “爷爷……”林薇下意识地轻唤出声。 那个男人闻声转过身来，正是她记忆中温文尔雅的祖父——林教授。但此刻的林教授，比她记忆中要年轻许多，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那是探索未知领域的科学家独有的、纯粹的激情。 “混沌能量……宇宙的原初之力，它既是创造，也是毁灭。”林教授对着投影喃喃自语，他的声音充满了激动，“如果能掌握它，人类文明将迎来一次前所未有的飞跃！能源危机、疾病、甚至寿命……所有的一切都将被改写！” 林薇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祖父。在她童年的记忆里，祖父总是慈祥而沉稳的，会抱着她讲故事，会耐心地回答她那些天马行空的问题。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像一个追逐着太阳的夸父，眼中只有那个遥不可及却又无比诱人的目标。 画面一转，时间似乎过去了几年。实验室变得有些凌乱，书籍和资料堆积如山，阳光被厚重的窗帘遮蔽，只有几盏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林教授的头发白了许多，眼窝深陷，但眼中的光芒却愈发炽烈。 他正全神贯注地盯着一个玻璃容器。容器里，一块暗金色的碎片——正是叶宸后来融合的那块塔尖碎片——正静静地悬浮着。在碎片的周围，一团微小的、几乎不可见的黑色雾气正在缓缓蠕动。 “混沌浊流……果然是存在的。”林教授的脸上露出了既兴奋又凝重的表情，“它是混沌本源的影子，是熵增的最终体现，是宇宙的‘癌症’。它在侵蚀我们的世界，通过人类的负面情绪……恐惧、绝望、贪婪……” 他迅速在键盘上敲击着，调出了海州市的实时情绪波动图。他惊骇地发现，那些情绪波动的高峰区域，与近年来发生的几起“无法解释的失踪案”高度重合。 “不行，必须阻止它！”林教授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焦急。他开始疯狂地设计一种能够“净化”或“压制”混沌浊流的装置。他尝试了各种方法，从高频声波到强磁场，从古武的“气劲”原理到现代的量子纠缠，但都以失败告终。 每一次失败，都让他的执念更深一分。他开始变得偏执，不再相信任何人，包括他在龙城司的同事。他认为他们无法理解混沌能量的真正危险性，只会用粗暴的“封印”和“摧毁”来处理问题，那无异于饮鸩止渴。 画面再次切换。实验室里一片狼藉，仿佛经历了一场小型的爆炸。林教授瘫坐在椅子上，脸上布满了绝望。他面前的屏幕上，显示着一行鲜红的警告：“净化装置原型机能量过载，实验失败。” “为什么……为什么不行……”他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明明理论上是可以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就在这时，他年幼的孙女，也就是童年的林薇，抱着一个洋娃娃，怯生生地走了进来。 “爷爷，你为什么不回家吃饭了妈妈说你又生病了。” 林教授抬起头，看到孙女那张纯真无邪的脸，心中猛地一颤。他有多久没有好好陪过她了他为了拯救世界，却正在忽略自己最珍视的家人。 一股强烈的负罪感涌上心头。而就在这股负罪感涌起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那块塔尖碎片周围的混沌浊流，竟然……浓郁了一丝！ 一个疯狂的、让他自己都感到恐惧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中了他的大脑。 “难道……难道‘正面情绪’也可以滋养它不，不对……不是滋养，是‘共鸣’！” 他猛地站了起来，冲到实验台前，眼中重新燃起了火焰。他终于明白了！混沌浊流并非只吞噬负面情绪，它能与一切强烈的“人类意志”产生共鸣！无论是爱是恨，是希望是绝望，只要足够强烈，就能成为它撬动现实世界的支点！ 而他之前设计的净化装置，之所以失败，是因为它缺少一个“核心”——一个能够与混沌能量产生完美共鸣，并以“纯净意志”去中和“污染意志”的“活体核心”！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自己孙女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上。 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他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孙女下手他疯了吗 可是……如果不这么做，世界将被虚寂吞噬。到那时，所有人都将死去，包括他的薇薇。 两难的抉择，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反复炙烤着他的灵魂。他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白天继续疯狂地研究，晚上则被噩梦惊醒。他看到城市被黑雾笼罩，看到薇薇在绝望中哭喊，看到整个世界化为一片死寂的“虚寂领域”。 最终，执念战胜了理智。 他做出了一个决定。他不会直接伤害薇薇，但他要为她“量身定做”一件能够引导她体内潜在共鸣体质的“护身符”。他将毕生所学，将古武的阵法、玄学的符文、现代的能量理论全部融合，打造了那个银色的手镯。 这个手镯，既是保护她的“盾”，也是未来可能引导她成为“核心”的“钥匙”。 他开始有意识地引导薇薇接触一些带有混沌能量的物品，观察她的反应。他发现薇薇对这些能量有着天然的亲和力，并且她的情绪波动，尤其是“爱”与“恐惧”，能最有效地与塔尖碎片产生共鸣。 他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他既是拯救世界的先驱，也是将亲孙女推向深渊的罪人。这份矛盾与痛苦，将他彻底吞噬。 “不……爷爷……不要……” 林薇在幻象中发出无声的呐喊，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她终于明白了，自己那所谓的“特殊体质”，并非天生，而是祖父用一种近乎残忍的方式“培养”出来的。她童年时对黑暗的恐惧，那些被妖魔袭击的“意外”，很可能都与祖父的实验有关。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被保护的，却没想到，自己从一开始，就是计划的一部分。 一股巨大的悲伤和愤怒涌上心头，几乎要将她的理智淹没。她恨祖父的偏执，也恨自己的无力。 就在这时，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是叶宸。他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他的眼神充满了理解和心疼。“薇薇，看着我。” 林薇缓缓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你祖父不是在利用你，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你。”叶宸的声音轻柔而坚定，“他给你银镯，是为了让你有能力自保；他引导你接触能量，是希望你能掌控它，而不是被它吞噬。他犯错了，但他爱的初衷，从未改变。” “他就像我的父亲一样，都选择了最艰难、最不被人理解的道路。他们不是神，他们只是会犯错、会痛苦，却依然愿意为了守护而牺牲的普通人。” 叶宸的话，像一道温暖的阳光，照进了林薇被黑暗笼罩的心房。她看着幻象中那个日渐憔悴、在痛苦中挣扎的祖父，心中的恨意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跨越时空的悲悯与理解。 是啊，祖父不是神，他只是一个走火入魔的、爱着她的可怜人。 “我明白了……”林薇擦干眼泪，她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她看着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手腕上那枚已经恢复了平静的银镯。 这枚手镯，不再是诅咒的象征，也不是祖父罪行的证据。它是祖父留给她的最后的爱，是一份沉甸甸的、需要由她来完成的遗愿。 “叶宸，谢谢你。”她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我不再害怕了。这是我的命运，也是我的选择。” 随着她心境的转变，眼前的幻象如潮水般退去。四人重新回到了那片宁静的虚空之中。 林薇睁开眼，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不一样了。她体内的那股共鸣之力，不再是难以控制的隐患，而是一种温顺而强大的力量，在她的经脉中缓缓流淌。 她抬起手，银镯再次发出光芒。这一次，光芒不再是乳白色，而是带上了一丝淡淡的、如同初生星辰般的金色。那金色，与叶宸源核的颜色如出一辙。 她与叶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心。 他们不仅背负着自己的命运，也背负着父辈的遗志。而现在，他们将携手并肩，共同走完这最后的路。 在他们的前方，那条通往塔顶的金色光路，变得更加宽阔、明亮。 （第385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