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破碎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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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的最深处，一场无声的战争，正在爆发。 那由亿万万年怨念所凝聚成的巨大黑色人形，如同一个来自远古的、充满了绝望的神只，它仅仅是存在着，散发出的压力，就足以让最强大的意志，都为之崩溃。 “守护者……” 那沙哑而又重叠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充满了无尽的嘲讽与憎恨。 “你们所谓的‘守护’，就是将我们永远地囚禁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吗” “你们所谓的‘牺牲’，就是让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世界遗忘我们，看着我们所珍视的一切化为尘埃吗” “你们……和我们……有什么区别！”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巨大的黑色人形，猛地动了。 它没有挥拳，也没有施展任何法则。它只是朝着叶宸，缓缓地，张开了由纯粹怨念构成的“双臂”。 瞬间，叶宸感觉自己仿佛被整个宇宙的负面情绪所淹没。 他看到了一个年轻的守护者，被自己的爱人为了所谓的“长生”而背叛，被投入塔中，在无尽的悔恨与不甘中死去。 他看到了一个古武世家的家主，为了保护族人，独自面对十万妖魔，力竭而亡，他的家族却在他死后，被敌人灭门。 他看到了一个无辜的少女，在战火中失去了所有亲人，她的哭喊与诅咒，成为了她最后的执念。 无数个这样充满了痛苦、背叛、不甘与绝望的“记忆碎片”，化作最锋利的刀刃，疯狂地切割着叶宸的“人性”。 他的意识，开始出现裂痕。他那刚刚达到“本源归一”的、浩瀚如星海的内心世界，在这股纯粹的“恶意”冲击下，开始剧烈地摇晃。 “叶宸！” 林薇和苏晓，同时发出了惊呼。他们能感觉到，叶宸的意志，正在被迅速地侵蚀、同化。 就在这时，叶宸身后的那两道巨大的虚影，同时动了。 苏家始祖的幻影，手持断裂的镇岳剑，向前踏出一步。他没有攻击，而是发出了一声充满了铁血与不屈的怒吼。 “苏氏子孙，何曾怕过战死！” 那股纯粹的、属于守护者的“道心”，如同一道坚固的堤坝，暂时挡住了那股记忆洪流的冲击。 而叶振邦的幻影，则缓缓地，走到了叶宸的身边。他伸出手，轻轻地，按在了叶宸的肩膀上。 一股温暖、而又充满了“父爱”的力量，缓缓地，注入了叶宸的体内。 “宸儿，记住。”叶振邦的声音，在叶宸的脑海中响起，“不要去对抗它们。要去……理解它们。” “愤怒，是因为被背叛。绝望，是因为被遗忘。怨恨，是因为牺牲失去了意义。” “它们不是你的敌人。它们是这座塔，也是这个世界，一直都在流血的……伤口。” 父亲的话，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叶宸脑海中所有的迷雾。 他明白了。 他一直以来的做法，都错了。无论是之前的“镇压”，还是后来的“净化”，他都只是在“治标”，而没有“治本”。 他没有真正地去理解，这些怨念，究竟从何而来。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不再去抵抗那些涌入脑海的记忆碎片，而是彻底地，敞开了自己的意识，任由那些痛苦、悲伤、绝望的情绪，将自己彻底淹没。 他“成为”了那个被爱人背叛的守护者，感受着那份撕心裂肺的痛。 他“成为”了那个看着家族覆灭的家主，感受着那份无能为力的恨。 他“成为”了那个在战火中失去一切的少女，感受着那份对整个世界的诅咒。 他的“人性”，在这一刻，仿佛要被这股庞大的“兽性”与“怨念”，彻底撕碎。 林薇和苏晓都惊呆了。他们不明白，叶宸为什么要放弃抵抗。 “他……他疯了吗”苏晓失声说道。 “不……”林薇摇了摇头，她的眼中，充满了信任与担忧，“他只是……选择了最艰难的一条路。” 就在叶宸的意识，即将被彻底同化的前一刻，他体内的那股由父亲意志化成的温暖力量，缓缓地，流转开来。 这股力量，没有去攻击那些怨念，而是像一双温柔的手，轻轻地，安抚着它们。 然后，叶宸的意识，在那些怨念的核心，发出了一声最真诚、最纯粹的……叹息。 “……辛苦了。” 这一声叹息，不带任何力量，不带任何法则，却仿佛拥有着穿越时空的魔力。 那股正在疯狂侵蚀叶宸的怨念洪流，在这一刻，猛地，停滞了。 那巨大的黑色人形，也停止了动作。 “……我们……不是敌人。”叶宸的意识，在那些怨念之中，缓缓地响起，“我……是来接你们……回家的。” “你们的牺牲，没有被遗忘。你们的守护，依然有意义。” “看看外面的世界吧。它虽然满目疮痍，但它……还活着。因为你们，它还活着。” “现在，轮到我们了。” “请你们……相信我们，就像你们曾经，相信过自己一样。” 叶宸的这番话，不是命令，不是说服，而是一种……平等的、发自内心的“请求”。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那片由亿万年怨念所构成的黑色海洋，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许久，许久之后。 那巨大的黑色人形，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它那由纯粹怨念构成的“身体”，开始缓缓地，变得透明。 “……回家……” 一个带着哭腔的、充满了迷茫与不敢置信的、属于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从那黑色人形的核心，响了起来。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无数个声音，开始此起彼伏地响起。 “我的家……已经没了……” “我……还能回去吗” “我好……好想……再看一眼……妈妈……” 这些声音，不再是充满了怨恨与诅咒，而是变回了它们最初的样子——一个个在绝望中死去的、可怜的灵魂。 那巨大的黑色人形，在这一刻，轰然解体！ 它不再是聚合在一起的“怨念集合体”，而是重新变回了亿万个独立的、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灵魂光点”。 它们不再攻击叶宸，而是像一群迷路了太久、终于找到了方向的萤火虫，围绕着叶宸，缓缓地，飞舞着。 它们……被唤醒了。 随着这些灵魂的苏醒，叶宸的感知，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他仿佛获得了一把“钥匙”，一把可以打开镇妖塔所有“秘密”的钥匙。 他“看”穿了这片记忆之海，看到了镇妖塔的……真实结构。 他看到了那九层巨大的、如同枷锁般的塔身。那才是镇压虚寂之主的“本体”。 然后，他看到了……让他心胆俱裂的一幕。 那九层“枷锁”，已经不再是完整的了。 从下往上数，第一层到第四层，已经完全破碎，化作了漫天的宇宙尘埃，只剩下一些残存的法则符文，在虚空中无力地闪烁着。 第五层到第八层，也布满了蛛网般巨大的裂痕。一道道黑色的、充满了毁灭气息的“混沌浊流”，正从那些裂痕中，疯狂地、持续不断地，向外渗透！ 这些浊流，如同最致命的病毒，正在缓慢地、但却坚定地，污染着整个现实世界。之前全球出现的异界裂隙、精神污染，甚至那些残余的妖魔，都只是这些浊流渗透所引发的“并发症”。 而唯一还算完好的，只有最顶层的第九层。 “原来……是这样……”叶宸的口中，发出了干涩而又艰涩的声音。 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暂时击退了虚寂之主的“核心意识”，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牢笼”本身，已经快要散架了！ 他们赢得的，根本不是胜利。 而只是一个……短暂的、随时都可能被打破的……休战期。 “嗡——！！！” 叶宸的意识，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猛地，从那片记忆之海中，弹射了出去！ 塔顶，他猛地睁开了眼睛，身体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要将整个灵魂都咳出来。 “叶宸！”林薇和苏晓，立刻扶住了他。 “你怎么样你看到了什么”苏晓急切地问道。 叶宸没有回答。他抬起头，他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疲惫，也没有了之前的平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到了极点的……绝望。 他缓缓地，转过头，看向凌霜。 “凌霜姐……立刻……向龙城司总部报告。” 他的声音，沙哑，而又颤抖。 “告诉他们……启动最高级别的‘全球紧急预案’。” “我们……我们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镇妖塔的‘枷锁’……已经快要碎了。” “虚寂之主……它……它随时都可能……再次……破封而出。”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座镇妖塔，仿佛也感受到了叶宸心中的绝望，发出了一声悠远而又悲鸣的嗡鸣。 塔顶那刚刚还充满了希望与温暖的阳光，在这一刻，似乎也变得……黯淡了下来。 真正挑战，在这一刻，才露出了它那狰狞的、令人窒息的……獠牙。 （第403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