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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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带着咸腥气灌入口鼻的那一刻，高秀平右眼皮猛地跳了一下。她攥紧李春秀的手，不是怕，是肚子里七个月的小家伙狠狠踹了她一脚，仿佛在预警那片看似平静的海滩下埋藏的凶险。 果不其然，两个孕妇去海边赶海，出意外了。 “快！板车！稳当点！” 嘶哑的呼喊撕裂了海边黄昏的宁静。高秀平躺在颠簸的板车上，身下的冰凉和海水的咸涩包裹着她，唯一的温柔正从她腿下不可抑制地流失，每一下颠簸都像在催命。 高秀平被人用板车从海滩拉回家，赤脚医生和接生婆都被请来，七个月身孕的高秀平羊水已破，情况十分危急。 屋内气氛紧张得让人窒息，赤脚医生和接生婆忙前忙后，汗水湿透他们的衣衫。高秀平疼得脸色惨白，双手紧紧抓着床单，指节泛白。 屋外，婆婆孙玉良和婶婆孙桂英焦急地来回踱步，时不时探头往屋里张望，眼神里满是担忧和恐惧。 老队长张成功被请来踩生，作为宝宝出生第一个送祝福的人，他很荣耀。这种场合他经历过太多，屯子里多数人家生宝宝都请他踩生，感谢之余都有烟酒糖茶赠送，是名利兼得的美差，一般人捞不着。 李春秀脚脖子崴了，被安置在一旁的屋子，她虽无性命之忧，但也吓得不轻，只能默默祈祷高秀平能平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高秀平的叫声渐渐微弱，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终于，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紧张的氛围，孩子顺利出生。 接生婆忙活一阵，将孩子包好抱出来，隔着一段距离让老队长看了一眼，然后赶紧抱回里屋。 老队长受人重托，本来想仔仔细细观察孩子的眉眼，希望从这堆粉嘟嘟的肉里，辨别出五官的未来走向。 可是早生儿怕冷怕热，又怕风怕声音，他只能象征性地表示一下，送上祝福。 接生婆告诉大家:“早产儿需要隔离，尽量避免接触外人，免得感染病菌。” 按照赤脚医生和接生婆的经验，宝贝被放在蚊帐里，防止蚊虫叮咬，白天挂着窗帘，防止阳光刺激眼睛，婴儿的耳朵里塞了棉花，防止噪音。总之就是需要特别护理。 高秀平因失血过多，几度陷入昏迷。众人赶紧将她送到横山人民医院。丈夫李守业刚得到消息，从公社跑到医院，紧紧握着她的手，不停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希望她能快点醒来，一家团圆。 经诊断，高秀平因营养不良，又大量失血，急需输血。李守业猛地站起:“我是o型，抽我的！……” 经过紧张的交叉配血实验，确认血型适配后，李守业的鲜血缓缓流入高血病的血管。 李守业坐在床边，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妻子，额头上满是汗珠，心里默默祈祷妻子能挺过去。 经过一番抢救，高秀平的生命体征终于稳定下来，她的脸上渐渐有了一丝血色，慢慢睁开了眼睛。 李守业激动得热泪盈眶，紧紧握住她的手，“秀平，你终于醒了。” 高秀平虚弱地笑了笑，声音微弱，“孩子……” 李守业告诉她孩子没事，让她安心治疗，可她一刻都不想待着，非要回家给孩子喂奶。 医生严词拒绝，表示可以尝试挤出初乳，由家人送回去。李守业见妻子茶饭不思，又拗不过她，最终偷偷借了板车。 考虑到妻子的实际情况，他好说歹说劝妻子在医院住了一晚，第二天，在高秀平第二次输血完成后，他不顾医生劝阻，强行将虚弱不堪的妻子拉回家。 七个月的宝宝，生命体征虽然正常，但是身体各器官机能都没有完善。只能按照接生婆和赤脚医生介绍的护理措施，将宝宝隔离起来。 孙玉良试着用米汤喂小孙子，可是孩子太小，根本不会吞咽，寡淡的汤水却顺着孩子嘴角全流了出来，尝不到半点米香，只留下满嘴苦涩的焦虑。 正当一家人发愁时，高秀平回来了。 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要亲自喂孩子。李守业心疼地劝她多休息，可她坚决不肯。她解开衣襟，把孩子抱在怀里。 孩子似乎感受到母亲的气息，用头拱着寻找乳头，当孩子本能地开始吮吸的一瞬间，高秀平感到有一阵剧烈的宫缩疼痛，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温热的生命相连的酥麻感，让她暂时忘记了自身的虚弱。 看着孩子顺利喝到了母乳，一家人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屯子里的人都夸这孩子命大，也都为高秀平一家感到高兴。 李春秀却无比自责:“如果不是我想吃蚬子，秀平怎么会出事呢” 春丽看不上嫂子咂咂呼呼的做派，她小声安慰姐姐:“姐，不怪你，嫂子她就是爱得瑟，如果我在家，坚决会阻止你们去冒险，你们也真是的，太不知道爱惜自己，这是闹着玩的吗” 春秀听不进去，她不怪秀平，只怪自己。这种心态让她吃不好睡不好，家人怎么劝说她都听不进去。预产期快到了，家人实在放不下心，强迫她去医院。 春秀在家人的坚持下去了医院，医生说胎儿有缺氧的迹象，必须尽快进行剖腹产。春秀听后，心中更是恐惧与担忧，丈夫赵玉林得知消息急忙赶来。 他紧紧握住李春秀的手，轻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在呢，医生会保证你和孩子平安的。”李春秀望着丈夫，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点了点头。 手术室的大门缓缓关上，赵玉林在门外焦急地踱步，额头上满是汗珠。其他家人也都守候在外面。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秒都备受煎熬。 终于，手术室的灯熄灭了，门缓缓打开，医生一脸凝重地走了出来。 赵玉林立刻冲上前去，声音颤抖地问：“医生，我妻子和孩子怎么样了” 医生叹了口气说：“我们尽力了，产妇在手术中出现大出血……不过孩子很坚强，是个健康的女娃。” 赵玉林如遭雷击，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泪水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