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血染赵家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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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沟两侧高地的空气，在日军尖兵小队踏入沟口官道的瞬间，彻底凝固了。连呼啸的山风似乎都屏住了呼吸。 新一团一千一百多双眼睛，如同潜伏在暗夜中的狼群，死死盯住下方那条蜿蜒的“羊肠子”。 尖兵小队异常警惕，动作迅捷，枪口不断指向两侧黑黢黢的山林，但侦察排和工兵排提前构筑的工事隐蔽性极佳，新一团主力更是如同沉入大地的顽石，纹丝不动。 不少新兵趴在冰冷的掩体里，手指紧紧抠着扳机护圈，指节发白，牙关紧咬，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感几乎要凝成实质。 李云龙伏在观察口，冰冷的驳壳枪柄已被他攥得温热。望远镜里，日军尖兵小队快速通过沟口，紧接着，官道拐弯处，如同决堤的浊流，日军的钢铁洪流轰然涌入视野！ 打头的是黑压压的步兵主力，头戴钢盔，刺刀在微弱的月光下反射着森冷的光。沉重的皮靴踏地声、步枪与装备的碰撞声、粗重的喘息声汇成一股压抑的死亡轰鸣，震得人心头发颤。 队伍中段，驮马牵引的那门九二式步兵炮那修长的炮管在黑暗中格外刺眼，紧随其后的是驮着炮架和炮弹的驮马队，以及四门90毫米迫击炮的炮组。殿后的则是乱糟糟、脸色仓皇的伪军一个营。 “狗日的……真舍得下本钱！”李云龙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他死死盯着那门九二步兵炮和四门迫击炮的位置，它们在队伍中相对靠后，但移动速度很快。 日军队伍在军官低沉急促的命令声中，保持着极高的行军速度，显然松井大队长那道“一小时内必须抵达”的催命符如同鞭子抽在他们背上。 整个队伍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疯狂劲头，闷头向老鸦碴子据点前进。前锋已经接近包围圈尾部，后续主力正源源不断涌入。 时机到了！ 李云龙猛地举起手中的信号枪！没有一丝犹豫，狠狠扣动扳机！ “咻——啪！” 一颗猩红的信号弹撕裂了赵家沟的夜幕，如同滴血的狼瞳，在寂静的山谷上空骤然炸亮！ “打！” 李云龙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点燃了整片山林！ 第一波打击：投弹风暴与死亡点名！ “投弹组——给老子砸！” 王根生嘶哑的吼声在右翼山腰的密林边缘炸响。 早已憋足了劲的投弹手们猛地从隐蔽位探出身，臂力惊人的战士们抡圆了胳膊，一颗颗滋滋冒烟的手榴弹如同冰雹般，带着复仇的呼啸，居高临下砸向下方狭窄官道上正埋头猛冲的日军主力集群！ “轰！轰！轰！轰隆隆——！” 爆炸的火光瞬间连成一片！狭窄的官道如同被点燃的火龙！毫无防备的日军队伍中间段顿时人仰马翻！ 破碎的肢体、扭曲的钢盔、染血的武器在硝烟和火光中四散飞溅！凄厉的惨嚎瞬间压过了行军的脚步声！ “神枪手！点名！” 王喜奎冰冷的声音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他手中的三八大盖稳稳架在土坎上，准星套住了一个正挥舞着军刀、试图收拢混乱队伍的日军少尉小队长。 “砰！” 清脆的枪声在爆炸的巨响中依旧清晰。那名少尉的钢盔如同被重锤击中，猛地向后一仰，军刀脱手飞出，整个人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砰砰砰！” 王喜奎小组的神枪手们如同死神的镰刀，精准而冷酷地收割着暴露在火光下的日军军官、士官和机枪手。 一个个挥舞指挥刀的身影、一个个架起机枪的射手，接连在精准的子弹下毙命。日军的基层指挥瞬间陷入混乱！ “掷弹筒！覆盖！” 各连配属的掷弹筒手们反应极快，不等营连长的命令，已经对着下方因爆炸和狙击陷入混乱、人员密集的区域，射出了致命的榴弹！ “嗵！嗵！嗵！” “咻——轰！轰！” 十二具掷弹筒发出的榴弹带着刺耳的尖啸，精准地落入混乱的人群中，再次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断桥！关门打狗！ 就在沟内日军主力被这突如其来的猛烈打击打得晕头转向、伤亡惨重之际，东侧沟口方向，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轰然爆发！ “轰隆隆——！！！” 那座横跨深沟、连接着日军退路的石桥，在侦察排提前埋设的足量炸药作用下，如同脆弱的积木般，从中间轰然断裂！ 巨大的桥体石块裹挟着烟尘和火光，翻滚着坠入深不见底的沟壑！退路，彻底断绝！ “八嘎！桥！桥被炸了！” 殿后的伪军营瞬间炸了锅，惊恐的尖叫响成一片。连一些日军士兵也忍不住回头，脸上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好！炸得好！小五子干得漂亮！” 李云龙狠狠一拍大腿，兴奋得眼睛发红，“狗日的退路没了！给老子往死里打！全团火力！开火！” 钢铁风暴！日军绝地反扑！ 随着李云龙的怒吼，赵家沟两侧高地，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喷发！ “哒哒哒哒哒——！” “突突突突——！” “砰砰砰！砰砰砰！” 四挺重机枪（两挺九二式，两挺马克沁）喷吐出长长的火舌，形成交叉的死亡火网，如同两把巨大的铁扫帚，狠狠扫向沟底的日军！十六挺轻机枪（捷克式、歪把子）疯狂地泼洒着弹雨！ 近千支步枪的射击声汇成一片密集的爆豆声！子弹如同瓢泼的铁雨，倾泻在狭窄的官道上，打得路面尘土飞扬，火星四溅！沟底的日军和伪军如同被割倒的麦子，成片成片地倒下！ “敌袭！散开！散开！抢占两侧高地！反击！反击！” 日军第一中队中队长吉野大尉不愧是老兵，在最初的混乱中迅速反应过来，他挥舞着指挥刀，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试图组织抵抗。 他判断出左翼（张大彪一营方向）火力似乎稍弱（其实是新兵多，射击精度稍差），立刻嘶吼：“第一中队！目标左翼高地！突击！杀给给——！” “第三中队！压制右翼！火力掩护！” 第三中队中队长佐藤大尉也同时吼道，指挥机枪和掷弹筒向沈泉的二营阵地猛烈开火。 然而，吉野大尉的指挥刀刚指向张大彪的阵地，他过于显眼的位置就成了王喜奎眼中最醒目的靶子。 “砰！” 又是一声精准的点射！吉野大尉的胸口猛地爆开一团血花，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了看，指挥刀脱手，高大的身躯晃了晃，一头栽倒在血泊中。 “中队长阁下！” 周围的日军士兵发出惊怒的嚎叫。 “八嘎！佐藤大尉！请接替指挥！” 一个军曹嘶声力竭地喊道。 佐藤大尉目睹吉野的阵亡，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但随即被更疯狂的凶戾取代。 他一把抓起吉野掉落的指挥刀（日军指挥旗由旗手掌握），嘶吼道：“诸君！为吉野中队长报仇！为天皇陛下尽忠！第一、第三中队！全力进攻！夺回高地！杀光支那军！杀给给——！” 日军的凶悍和训练有素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尽管伤亡惨重，尽管指挥官阵亡，在军曹、伍长等士官的带领下，残余的日军士兵爆发出野兽般的嚎叫，顶着新一团泼水般的弹雨，以娴熟的战术动作散开，利用一切弹坑、土坎、尸体作为掩护。 一边用精准的步枪射击和猛烈的机枪、掷弹筒火力压制新一团阵地，一边悍不畏死地向两侧高地发起了决死冲锋！尤其是佐藤大尉亲自督战、集中力量猛攻张大彪一营的左翼阵地！ “重机枪！给老子狠狠打！手榴弹！扔！” 张大彪眼珠子都红了，抱着一挺捷克式亲自扫射，子弹壳在他脚边跳跃。 但日军的冲锋异常凶猛，掷弹筒的榴弹不断在阵地上炸开，精准的步枪子弹嗖嗖地从战士们头顶飞过。 几个新兵被这凶悍的气势压得抬不起头，动作变形。一个刚补充到一连的新兵蛋子，看着身旁一个老兵被掷弹筒炸得血肉模糊，吓得浑身一哆嗦，手里的步枪差点掉地上，脸色惨白如纸。 “他娘的！顶住！孙德胜！你的反冲锋排！给老子反冲锋！把狗日的压下去！” 张大彪对着孙德胜吼道。 “反冲锋排！跟老子上刺刀！杀啊——！” 一向勇猛的孙德胜此刻爆发出惊人的凶悍，他第一个跃出战壕，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如同猛虎下山般扑向冲到阵地前沿的日军！ 他身后，一连的战士们，尤其是那些见过血的老兵，爆发出震天的怒吼，挺着刺刀紧随其后！几个新兵被老兵的勇猛感染，也红着眼嚎叫着冲了出去，虽然动作有些僵硬，但那股狠劲被逼了出来。 “板载！” 冲在最前面的日军士兵也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挺着刺刀迎了上来！ “噗嗤！”“啊！”“杀！”“天皇陛下万岁！” 白刃战瞬间在左翼阵地前沿爆发！刺刀碰撞的铿锵声、利刃入肉的闷响、濒死的惨嚎、疯狂的怒吼混杂在一起，血腥而惨烈！ 孙德胜如同疯虎，接连捅翻两个鬼子，刺刀都弯了！一个新兵第一次拼刺刀，面对鬼子凶狠的突刺，手忙脚乱，差点被捅个对穿，幸亏旁边一个老兵眼疾手快，一枪托砸开了鬼子的刺刀，反手一刀结果了对方。 新兵惊魂未定，大口喘着粗气，但眼神里的恐惧被一股狠厉取代。 日军这波凶猛的冲锋势头终于被这不要命的反冲锋硬生生遏制、压回了山坡下！阵地上留下了十几具敌我交织的尸体。 “伪军！上！给我冲！不冲老子毙了你们！” 佐藤大尉看到日军冲锋受挫，气急败坏，挥舞着军刀，逼迫着殿后、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的伪军营向新一团阵地发起进攻。 伪军士兵哭爹喊娘，在日军督战队的枪口下，乱哄哄地向上冲，成了新一团机枪和步枪绝佳的活靶子，成片倒下，攻击毫无章法，反而进一步阻滞了日军重整的步伐。 炮战！生死竞速！ 就在步兵厮杀惨烈之际，日军的炮兵分队展现了其专业素养。虽然驮马和部分炮手在最初的投弹和机枪扫射中伤亡不小，但残余的炮手在军官的指挥下，利用混乱和烟尘的掩护，硬是将那门九二式步兵炮和两门90迫击炮拖到了相对安全的洼地，迅速展开！ “方位向左零零一，距离150！目标！左翼高地支那军重机枪阵地！急速射！” 日军炮兵指挥官嘶声吼道。 “嗵！咻——轰！” “嗵！嗵！咻——轰！轰！” 九二步兵炮特有的沉闷炮弹出膛声响起，炮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精准地砸向张大彪营一个刚刚暴露火力点、正在疯狂扫射的九二式重机枪掩体！剧烈的爆炸瞬间将掩体炸塌半边，重机枪哑火，机枪手血肉横飞！ “柱子！王成柱！你他娘的眼睛瞎了！鬼子的炮！给老子敲掉它！快！” 李云龙看得目眦欲裂，对着传令兵狂吼！ “看见了！狗日的藏得够深！” 王成柱的声音带着一股狠劲。他亲自操炮，眼睛死死盯着炮队镜，根据观测员急促的报数和爆炸的烟尘快速修正诸元。“82迫！目标！敌九二步兵炮位！一发装填！放！” “嗵！” 82毫米迫击炮弹呼啸着出膛，划过高高的弧线，落点却稍稍偏了一点，在日军步兵炮位十几米外炸开，掀起大片泥土，震得日军炮手一阵摇晃。 “他娘的！打歪了！修正！向右003，！快！” 王成柱急得额头青筋暴起。 就在这时，日军的90迫击炮也开火了！两发炮弹带着尖啸砸向王成柱的迫击炮阵地附近！剧烈的爆炸掀起的泥土碎石噼里啪啦砸在炮位的原木顶盖上，整个掩体都在摇晃！ 幸亏侦察排和工兵提前加固了顶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炮位附近警戒的新兵被震得东倒西歪，耳朵嗡嗡作响，脸色发白地看着那被炸得摇晃的顶盖，心提到了嗓子眼。 “柱子！你他娘的行不行！” 李云龙的吼声再次传来。 “团长！再给我一次机会！” 王成柱眼珠子都红了，飞快地重新装定诸元，“90炮！目标敌90迫击炮位！高爆弹！放！” 他不能只盯着步兵炮，必须同时压制日军的迫击炮！ “嗵！” 90毫米迫击炮发出更沉闷的怒吼，炮弹精准地砸在了一门正在装填的日军90迫击炮阵地上！火光冲天，那门炮连同几名炮手瞬间被炸飞！ “好！柱子！打得好！给老子继续！盯死那门92炮！” 李云龙兴奋地吼道。 王成柱顾不上高兴，立刻将全部注意力转回那门威胁最大的九二步兵炮。“82迫！目标不变！放！” “嗵！” 这一次，炮弹如同长了眼睛，不偏不倚，正中目标！那门正在准备发射第二炮的九二式步兵炮，连同周围的炮手、弹药，在一团巨大的火光和浓烟中，被炸得四分五裂，彻底成了一堆废铁！ “好！干得漂亮柱子！” 沈泉在右翼阵地也忍不住大声叫好。炮战的胜利极大鼓舞了士气！阵地上的新兵们看到鬼子的炮被敲掉，大大松了口气，握枪的手似乎也稳了一些。 全面反击！白刃喋血！ 佐藤大尉看着自己的炮兵被摧毁，左翼攻击受挫，右翼被沈泉营的猛烈火力死死压制，部队伤亡过半，退路已断，眼中充满了绝望和疯狂。 他挥舞着沾满血迹的指挥刀，发出野兽般的嚎叫：“诸君！为了天皇陛下！为了武士的荣誉！全员突击！板载——！” 残余的近二百名日军（包括部分伪军中的死硬分子）如同输光一切的赌徒，爆发出最后的疯狂，不再讲究任何战术队形，挺着刺刀，发出震天的“板载”嚎叫，如同决堤的黑色浪潮，不顾一切地向新一团阵地发起了全员玉碎冲锋！ 轻重伤员只要能动的，也嚎叫着加入了冲锋的行列，有的甚至拉响了身上的手雷！ “他娘的！狗急跳墙了！” 李云龙猛地站起身，一把抽出背后的大刀片子，雪亮的刀锋在火光映照下寒光四射！“吹冲锋号！全团压上！跟狗日的拼了！” “滴滴答滴滴滴——滴滴答滴滴滴——！” 嘹亮激昂、充满了决死意志的冲锋号声响彻赵家沟的夜空！这号声如同点燃了所有新一团战士心中的烈焰！ “杀啊——！！！” “冲啊！剁了小鬼子！！！” 张大彪、沈泉、等营连长们身先士卒，跃出战壕！新一团一千多名战士，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火山轰然爆发！ 老兵们如同下山猛虎，新兵们也被这惨烈与豪情激得热血沸腾，挺着刺刀、挥舞着大刀、攥着手榴弹，如同愤怒的潮水，从两侧高地上狂涌而下，迎向那黑色的死亡浪潮！ 整个赵家沟瞬间变成了沸腾的血肉磨坊！刺刀与大刀的碰撞铿锵刺耳，怒吼与惨嚎交织回荡，鲜血染红了山坡和官道，浓烈的血腥味和硝烟味呛得人喘不过气。 新一团凭借高昂的士气和人数优势，以及居高临下的冲击力，很快将日军的玉碎冲锋阵型冲得七零八落。但困兽犹斗的日军士兵极其顽强，三五成群，背靠背顽抗，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给新一团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佐藤大尉被几个死忠士兵护卫着，挥舞着指挥刀，如同疯魔。他看到大势已去，猛地推开护卫，对着步话兵嘶吼：“快！向河源大队长发电！ 我部在赵家沟遭遇八路军新一团主力顽强阻击！损失惨重！敌火力凶猛，战术刁钻！我部已陷入重围，正与敌进行最后之决战！请求…战术指导！天皇陛下…万岁！” 他喊完，扔掉步话机，挺着指挥刀，嚎叫着冲向迎面扑来的张大彪！ “狗日的军官！老子送你上路！” 张大彪怒吼一声，大刀片子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劈下！ “当！” 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佐藤大尉的指挥刀被硬生生劈断！张大彪的刀势不减，狠狠砍进了他的肩胛骨！ “呃啊！” 佐藤大尉发出凄厉的惨嚎，鲜血狂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