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二蛋提示您:看后求收藏(阿里小说网novels.allcdn.vip),接着再看更方便。

西南方向,老虎口狭窄的山隙间,晨雾尚未散尽。吴老歪抹了一把脸上的冰霜,眼角的皱纹里还嵌着昨夜潜伏时沾上的草屑。 他抬头时,正见北方营口镇方向,一颗鲜红的信号弹骤然窜起,像枚燃烧的火钉,稳稳钉在青灰色的天幕上,久久不熄。 “成了!” 吴老歪猛地一拍大腿,嘶哑的嗓音里裹着按捺不住的兴奋。他扭头看向身边的五连战士,个个猫在岩石后,枪管上的伪装草还新鲜着 —— 他们从前半夜就守在这儿,任务是阻滞可能从阳泉来的日军增援,此刻信号弹意味着主力已得手,他们的潜伏也算到头了。 “撤!” 吴老歪低喝一声,率先猫腰钻进乱石堆。五连战士们动作麻利得没带起半分多余响动。此刻见了撤退信号,便循着预设的路线往回撤。 嶙峋的山石是天然的屏障,茂密的灌木丛掩去了脚印,不过半袋烟的功夫,整支队伍就消失在山褶里,只留下空荡荡的山口,风穿过石缝,发出呜呜的轻响。 日头西沉时,晋东南的黄土梁子被镀上一层滚烫的金红,像是被战火熨烫过的烙铁。沈泉规划的撤退路线在沟壑间蜿蜒,一百多里山路被这支负重的队伍走得格外漫长,从破晓走到暮色四合,整整十四个小时。 沉重的脚步声在山谷里撞出回声,骡马喷着白汽的喘息声混着木轮碾过碎石的吱呀声,竟奇异地透着股踏实 —— 那是满载而归的满足,压过了十二分的疲惫。 队伍像条被拉长的锁链,三营的新兵们几乎人人都成了“负重罗汉”。有的怀里搂着半箱手榴弹,有的肩头扛着缴获的步枪,还有的两人抬着一挺歪把子机枪的枪管,枪管上的烤蓝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汗水顺着额角淌进眼里,没人舍得松手去擦,任凭尘土和汗水在脸上糊成深浅不一的泥纹。一个叫石头的新兵脚下打了个趔趄,怀里的汉阳造撞在山石上,他慌忙抱紧,咧开嘴无声地笑了 —— 这枪还带着伪军的体温,现在是他的了。 几辆征用的大车被塞得满满当当,车帮上搭着的步枪枪管密密麻麻,像一排铁笋。最末一辆骡车有些特别,黄德彪只穿着件花缎睡裤,被粗麻绳捆得像粽子,嘴里塞着破布,呜咽声被车轮声盖了大半。 张大彪牵着骡子走在旁边,时不时用马鞭子杆戳戳他肥硕的屁股:“消停点!再折腾把你拴树桩上喂蚊子!” 黄德彪吓得一哆嗦,却只能发出“呜呜”的求饶声。 “团长!张营长!” 两道黑影从前方土梁上滚下来,动作快得像受惊的狐狸。小五和小六扑到近前,军帽被风吹掉了,露出被汗水浸透的头发,贴在头皮上。 两人抬手抹了把脸,露出下面被晒得黝黑的皮肤,眼神却亮得惊人:“报告!前哨十五里都清干净了!东沟口的老磨坊里就两只野狗,老鸦坡的了望台是空的,连灶膛都是凉的!” 小六补充道:“我们爬到最高的那棵老榆树上看了,阳泉方向没起狼烟,官道上连个马蹄印都新鲜,不像有大队人马来的样子!青丘山那边……炮声早停了,没见追兵过来。” 李云龙往手心啐了口唾沫,搓了搓:“兔崽子们跑得不慢!再往前摸十里,到小王庄外那片枣树林子里等着,瞅清楚村口有没有生人晃悠,特别是通往总部医院那条岔路,别让哪个不长眼的给咱们的伤员添堵!” “得令!” 小五捡起军帽往头上一扣,拉着小六又钻进了渐浓的暮色里,身影转眼就被沟壑吞没。 “大彪,”李云龙望着小五小六消失的方向,眉头却微微蹙起,声音低沉了些,“沈泉那边……有信儿没青丘山的动静不小,炮打得挺凶。” 张大彪神情也凝重起来:“按撤退计划,沈营长他们应该走的是更靠东的羊肠小道,避开大路。派去接应的侦察班还没回来。不过……” 他顿了顿,“在咱们撤退的时候青丘山炮声就停了,后面也没见鬼子追兵咬上来。沈营长打仗有章法,应该能撤出来,就是……”他没说下去,阻击鬼子一个大队的主力,那伤亡,想想都让人心头发沉。 李云龙沉默地点点头,没再追问,只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里的驳壳枪,目光投向东方那片莽莽苍苍的山影,仿佛要穿透群山,看到二营的归途。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挂念,转向张大彪:“说说咱们的情况。三营的新兵蛋子,骨头没散架吧” 张大彪的目光掠过队伍,那些脚步踉跄却眼神倔强的新兵让他心头稍宽:“三营的新兵虽然体力快到极限,但队列没散,没人掉队,这点很难得。按现在的速度,天黑透前能到小王庄。” 他的视线落在那几副晃晃悠悠的担架上,声音沉了几分:“只是重伤员不能再耽搁了,赵卫生员刚才说,有两个弟兄的绷带已经渗血三次,得赶紧送到总部医院做手术。 “王怀保!” 李云龙的喊声穿透了队伍的嘈杂。 “到!” 三营营长王怀保从队伍里跑出来,军装上的扣子崩掉了两颗,露出里面被汗水泡得发皱的白褂子。他跑到李云龙面前立正,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看到担架时,原本带着点兴奋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三营的伤亡,报清楚。” 李云龙的声音缓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 王怀保的喉结动了动,声音有些发紧:“报告团长…… 阵亡三十二名…… 都是在攻镇公所大院的时候……” 他咬了咬牙,像是怕说出后面的话,“十几个是刚补进来的新兵,打红了眼就往前冲,没注意墙根下还有伪军…… 还有两个是搬弹药时被流弹扫到的,都是老兵了,跟着我从晋西过来的……”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重伤五个,都是被机枪扫的,其中一个肚子上开了个窟窿,赵卫生员说肠子都出来了…… 轻伤二十三个,大多是被弹片划伤,还能跟着走。”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是我指挥失误,没提前排查暗堡,让弟兄们……” “哭个球!” 李云龙低喝一声,却没动怒,“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你以为老子愿意看着弟兄们躺担架上” 他走到一副担架旁,蹲下身。担架上的新兵也就十七八岁,脸白得像纸,嘴唇干裂起了皮,胸口随着微弱的呼吸起伏。李云龙伸出粗糙的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小子,挺住!到了小王庄就有热粥喝,到了医院就有医生给你剜子弹,等养好了伤,老子给你发支新枪,让你亲手崩了那些打冷枪的杂碎!” 那新兵似乎听到了,睫毛颤了颤,眼角滚出一滴泪,混着脸上的尘土,划出一道清晰的印子。 李云龙站起身,重重拍了拍王怀保的肩膀:“记住这三十几个弟兄的名字,记在心里! 他们是替你们这些活着的人挡了枪子,这笔账得算在黄德彪那帮狗汉奸头上,算在日本人头上!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把剩下的弟兄一个个给老子带回小王庄,少一根头发丝,老子拿你是问!” 王怀保用力抹了把脸,把眼泪和尘土一起擦掉,腰杆挺得笔直:“是!保证把弟兄们全带回去!” “张大彪!” 李云龙转头。 “在!” 张大彪大步跨过来,军靴上沾着的泥块掉了一路,他啪地立正,胸前的子弹袋鼓鼓囊囊的,里面插着几枚缴获的手榴弹。 “一营的伤亡怎么样” 张大彪的脸沉了下来,拳头攥得咯咯响;“阵亡二十五名,全是老兵骨干。重伤八个,轻伤十七个。” 李云龙脚步顿了一下,没有立刻追问细节,只是“嗯”了一声,那声音沉得像块石头。他的目光扫过张大彪布满血丝的眼睛,知道这数字背后意味着什么——那是二十五个跟他从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老兄弟。 张大彪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压下喉头的哽咽,继续道:“主要折损在几个硬钉子上:夺西门门楼时,伪军哨兵惊醒后抵抗,冷枪打倒了我们几个冲锋的弟兄; 强攻镇公所大院时,黄德彪警卫连那两挺重机枪(九二式)交叉火力太凶,正面强攻的孙老蔫三连损失最大,冲在前面的老兵……倒了一片;还有最后肃清那个藏了迫击炮和机枪的石头院子,爆破组往上冲的路上,被墙洞里打出来的歪把子扫倒了几个……” 李云龙沉默地点点头,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他掏出烟袋锅子,这次手没抖,利索地装上烟丝点燃,狠狠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似乎才能压住胸腔里那股翻腾的灼痛。 这些牺牲点,都是他在望远镜里亲眼目睹,或者从枪炮声里判断出来的硬仗、死仗。 当最后一丝日影被山梁吞没,远处终于传来了狗叫声。小王庄的轮廓在夜色里渐渐清晰,村口的老槐树下,晃动着点点火光,像撒在黑布上的火星子。 “是咱们的人!那是一营的岗哨!” 有战士认出了火把旁的岗楼,兴奋地喊了一声。队伍里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欢呼,疲惫仿佛被这声欢呼冲散了不少,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村口早已挤满了人。留守的战士们举着火把站成两排,火把的光在他们脸上跳动,映出又惊又喜的神情。乡亲们也来了,挎着篮子的大娘,扛着锄头的大爷,还有些半大的孩子,扒在大人身后,好奇地望着这支风尘仆仆的队伍。 “是团长他们回来了!” “快看!好多大车!” “担架!有伤员!快把药箱抬出来!” 几个穿着白褂子的卫生员挤开人群跑过来,身后跟着十几个抬着门板的乡亲,小心翼翼地接过担架。“慢点!轻点抬!” 赵卫生员一边指挥,一边给乡亲们比划着怎么避开伤员的伤口。 大娘们提着木桶涌上来,里面是热乎乎的米汤:“孩子们快喝点热的!” 大爷们则抢着去拉牲口、推大车,嘴里念叨着:“可算回来了,担心死俺们了!” 整个小王庄像是被投入了火星的干柴,瞬间热闹起来。火把的光映红了半边天,骡马的嘶叫声、孩子们的欢笑声、战士们沙哑的道谢声混在一起,驱散了夜的寒冷。 团部的窑洞很快亮起了油灯,豆大的火苗被风一吹,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各连主官陆续进来,有的还在往嘴里塞着干硬的窝头,有的胳膊上缠着新换的绷带,却都精神十足地站成一排。张大彪、王怀保、等人都在,唯独少了沈泉的二营。 李云龙坐在炕沿上,目光扫过窑洞门口,像是在等待什么。 就在这时,窑洞外传来一阵急促却尽量放轻的脚步声,门帘被猛地掀开,带进一股寒气。一个浑身泥泞、胳膊上胡乱缠着渗血绷带的战士闯了进来,正是沈泉的通讯员小杨!他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显然是拼了命赶回来的。 “团… 团长!” 小杨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得厉害,“报告!二营… 撤回来了!沈营长… 周连长… 都回来了!” 窑洞里所有人猛地挺直了腰板,眼里瞬间迸出光亮。 “好!” 李云龙猛地一拍炕沿,霍地站起身,原本紧锁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告诉沈泉,到了就好!让弟兄们先歇脚,到了庄子里再说!” 小杨用力点头,抹了把脸上的泥汗,转身又冲了出去,要去给沈泉报信。油灯的火苗跳得更欢了,映着满窑洞战士们脸上的笑意,夜色里的小王庄,仿佛也因为这消息,变得更暖了些。 窑洞里的气氛松弛下来,但任务才刚刚开始。李云龙立刻转向王怀保和张大彪,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利落: “王怀保!” “到!” “三营的新兵今晚不用站哨,让他们睡个整觉,明天一早再轮值。让炊事班给他们准备点盐水,补充体力。担架上的重伤员,派专人盯着,配合卫生员,天一亮立刻往总部医院送,一刻也不能耽误!” “是!保证让新兵蛋子缓过劲来,伤员优先送走!” 王怀保大声应道。 “张大彪!” “在!” “一营的老兵辛苦下,今晚的游动哨由你们负责,重点盯村口和物资存放处。缴获的武器弹药清点造册,特别是那几挺轻重机枪,给老子看好了!另外,派几个得力的人去接应沈泉的二营,他们刚打完硬仗,肯定也累得够呛。” “明白!我亲自带人去村口接应二营!” 张大彪挺胸应命。 李云龙蹲在灶门口,往灶膛里添了根柴火,火星子 “噗” 地一声跳出来。他抬起头,脸上沾了点烟灰,眼神却很亮,目光扫过窑洞里的每一个干部:“王怀保,” 他点了名,“三营新兵这次打得勇猛,不怕死,是条汉子! 但也暴露了毛病 —— 不懂隐蔽,冲锋没章法,就知道闷头往前拱,这不行!回头让沈营长给你们开小灶,把这次战斗里的教训掰开揉碎了讲,让每个新兵都知道,保住自己的命,才能多杀鬼子!血不能白流!” “是!” 王怀保用力点头,眼神里透着坚定。 “张大彪,” 李云龙又看向他,“一营是老部队,明天组织弟兄们复盘攻镇公所的战术,看看怎么能减少伤亡,别让老兵们的血白流。特别是打重机枪暗堡和那个石头院子的法子,给老子琢磨出个更灵巧的招来!” “明白!团长放心,一定总结经验!” 张大彪沉声应道。 窑洞外,巡逻兵换岗的脚步声轻轻响起,新的一天开始了,而那些没能看到黎明的弟兄,永远留在了昨天的战场上。

都市言情推荐阅读 More+
神途纪元

神途纪元

九阳六阴
高三的顾一尘,原本只想安安静静考个大学,然后平凡的过一生。然而一次意外的昏迷,让这个少年普通的生活变得不再普通。一次好心的出手,更让他加入了神秘的749局。从此之后,什么野兽成精,鬼怪杀人,这些在人类统治的社会中,无数诡秘潜伏。而有那么一群人,他们于黑暗中,默默守护者大夏的文明。
都市 连载 75万字
沈帝的迷人娇妻

沈帝的迷人娇妻

好心情130
宁瑶本是宁家大小姐,却被人陷害穿书成了反派。为了自救,她抱紧帝王沈御的大腿。沈御冷漠、傲娇,却唯独对她不同。他说她是他的,可她只想回家。在这个世界,她该何去何从?
都市 连载 37万字
娇软崽崽在仙尊怀里哭唧唧

娇软崽崽在仙尊怀里哭唧唧

糍鱼
「金枝玉叶闯祸娇气受*成熟温柔体贴攻」刚诞生就被仙尊捡到收入门下,开启了仙缘。岚尘仙尊三界公认的高危人物,做事全凭喜好,清冷无情,可偏偏这样一个公认的危险人物,却把自己的小弟子宠上天。谁都知道惹谁都不能惹岚尘仙尊和他的小弟子,却没想到小小的人,转瞬间就长大了。(前期是养崽崽,不过崽崽从小就喜欢自己的尘尘(/ω\))
都市 连载 104万字
归凰

归凰

蜜橘飞飞
(双洁+双强+权谋+虐恋+男女主重逢较晚)一旨赐婚,长公主李嬅被迫嫁给那个曾在暗牢中折磨她数月的男人。新婚之夜,李嬅烧了婚房,江振则与情人幽会。后来,为改善生存环境,李嬅与江振虚与委蛇,夫妇二人“浓情蜜意”,江振一步步沦陷,李嬅心里却只有恶心。后来,某女子有了江振的骨肉,江振自责,李嬅:“恭喜恭喜,纳妾是好事,记得多留几颗喜糖。”再后来,终于不用再演戏了,李嬅痛快写下休书,江振红着眼说:“夫人,我
都市 连载 71万字
小作精她美若天仙

小作精她美若天仙

An霸
张初颜长着一张漂亮得让人妒忌的脸蛋,还有魔鬼般的身材,可偏偏,她的演技渣得连路人看了都觉得尴尬。身为舞蹈专业学生的她,唱歌不行,跳舞不行,演戏也不行。老天爷赏了她一口饭吃,可她吃相不行啊。后来她重遇了黎梦马这个白月光,风评更差了……他们的绯闻闹得满天飞时,很多人都觉得黎梦马眼瞎了,觉得张初颜不配。黎梦马直接宣布他要结婚了。粉丝大惊,问他结婚对象是张初颜吗?他温柔地笑,说除了她还有谁啊。后来彭鹏问黎
都市 连载 36万字
蓝星要灭?哥们,包活的

蓝星要灭?哥们,包活的

吃瓜吃瓜吃瓜
高武世界,凶兽肆虐,武道通神。苏哲穿越到蓝星,觉醒无限翻倍系统。修炼速度、效果可以无限翻倍。感悟领域、法则同样可以无限翻倍。恰逢江南省变故,无数凶兽屠城。仅仅修炼一小时,便突破到了武圣境界。越翻倍越强,进阶指数翻倍更是爆炸艺术!........“啊?他上一秒不还是武圣吗?怎么又又又突破了?”“我们苦哈哈的修炼,你最多一小时,就直接突破数个大境界?”“麻了麻了,修炼功法、感悟领域、感悟法则,这才一天
都市 连载 74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