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旅长的嘱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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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编的命令刚下达到各营，李云龙就把沈泉叫到了团部窑洞。 “沈泉，有件要紧事，非你去办不可！”李云龙指着墙角用麻绳捆好的三挺歪把子机枪残骸，“这三挺家伙，都是打坏了的，零件还在，能修！你亲自跑一趟旅部，给旅长送去。” 他语气严肃，“就说新一团刚打了胜仗，缴获了点装备，有几挺歪把子激战中损坏了，请旅部修理所的师傅们费心拾掇拾掇！态度给老子放端正点！” 沈泉点头：“明白，团长，我亲自押送，保证送到。” “第二件，”李云龙的神色更凝重了，他弯腰从桌下拎出一个小木箱，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里面是各种精密的金属零件、线圈，还有几本薄薄的、封皮印着日文的册子。 “这玩意儿，是黑石峡伏击点鬼子运输队车上翻出来的，一箱子电台零件儿，还有军用地图、文件，”他拿起一本册子，指尖在上面点了点，“最要命的是这几本密码本儿！” 李云龙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这密码本的分量！它比黄金还金贵！有了它，咱们旅部、甚至咱们整个八路军，就能破开鬼子的心肝肺，知道他们肚子里憋的什么坏水！ 这是咱们这次豁出命去，捞到的最值钱的玩意儿！你给我原封不动，快马加鞭，亲自、 必须亲手交到旅长手上！就说‘团长命令我快马加鞭给您送来，说这一箱子电台零件和军用密码本，对破获敌人情报有重大作用，请您务必重视！’路上给老子捂严实了，磕碰一点，老子扒了你的皮！” “是！团长！人在箱子在！保证完成任务！”沈泉挺直腰板，感受到这箱东西沉甸甸的战略价值。 “第三件，”李云龙坐回板凳，手指敲着桌面，“顺便，把黑石峡这仗，给旅长汇报清楚。宰了多少鬼子伪军，捞了多少家当，”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铁锈般的沙哑。 “还有…咱们牺牲了多少好兄弟，重伤了多少…特别是那七十二个兄弟的名字…告诉旅长，这笔血债，新一团记在骨头缝里了，不十倍百倍讨回来，老子李云龙誓不为人！” “明白！一定详细汇报！”沈泉用力点头。 沈泉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挑选了几个精干可靠的警卫战士。三挺待修的歪把子被仔细捆扎结实，驮在备用马匹上。 那个装着电台零件和密码本的小木箱，则被沈泉用厚厚的油布里三层外三层包裹严实，再用绳子牢牢地绑缚在自己胸前。一行人翻身上马，扬鞭疾驰，朝着旅部方向绝尘而去。 沈泉离开的这几天，小王庄的训练如火如荼地展开。 李云龙背着手，像一头巡视领地的老狼，在各营的训练场上穿梭。 一营的老兵们正带着新分配的新兵擦拭武器。张大彪亲自示范分解步枪：“看好了！这三八大盖的枪栓要这样卸，别用蛮力！ ”一个戴眼镜的新兵笨手笨脚地扯着枪栓，被旁边的老兵一巴掌拍在背上：“笨蛋！枪是弟兄，得顺着它的性子来！”新兵疼得龇牙咧嘴，却学得更认真了。 三营的变化最是翻天覆地。王怀保把新领的步枪按身高分配，最高的二柱子终于领到一支带刺刀的三八式，枪身油光锃亮，乐得他晚上睡觉都紧紧抱着。“二柱子！出枪要快！” 王怀保手持木枪，厉声喝道，“鬼子不会等你摆好姿势再捅你！”二柱子眼神一凝，猛地一个突刺，枪杆带着风声擦着王怀保的胳膊刺过。“不错！”王怀保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就这个劲头，再练五十遍！” 李云龙走到一营的投弹区，看到新兵们投出的手榴弹软绵绵的，捡起颗石子随手一扔就过了五十米线：“就这力道给鬼子挠痒痒都不够！” 他骂了一句，抄起一颗边区造，助跑两步，手臂猛地挥出，手榴弹在空中划出一道又高又远的弧线，精准地砸在远处的土坎上，“轰”一声炸起大团烟尘。“看见没这才是砸鬼子脑壳的劲儿！都给老子练！” 三天后，沈泉风尘仆仆地赶回了小王庄，马不停蹄直奔团部。 李云龙正对着地图琢磨，听到脚步声头也没回：“回来了旅长怎么说” 沈泉脸上带着赶路的疲惫，但眼神明亮，他立正敬礼：“报告团长！任务完成！三挺待修机枪已移交旅部修理所。电台零件和密码本，”他下意识按了按胸口，那里已经空了，“旅长亲自接收，非常非常重视！” “哦”李云龙这才转过身，盯着沈泉，“旅长原话怎么说的一个字也别给老子漏！” 沈泉清了清嗓子，模仿着旅长的语气和神态：“旅长先是仔细看了密码本，然后猛地一拍桌子，连说了三个‘好’！他说：‘好！好小子！ 李云龙这小子，这回是给老子送了个天大的礼！这可比十挺机枪、一百条步枪都金贵！有了这玩意儿，咱们就能撬开鬼子的耳朵，知道他们想放什么屁！干得漂亮！’” 李云龙嘴角微微上扬，但没说话，等着下文。 沈泉继续道：“旅长还说：‘替我谢谢李云龙！告诉他，这份情，老子记下了！这份功劳，给他记头一份！’不过……” 沈泉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旅长也半开玩笑地加了句：‘回去跟你们团长说，下次要是再缴获电台，让他手底下人下手轻点！争取给老子弄台整的回来！这零件拼起来可费了老鼻子劲了！’” 李云龙哼了一声：“屁话！枪林弹雨的，能抢出来就不错了，还想要整的旅长他老人家站着说话不腰疼！”话虽这么说，他眼里却没什么不满，显然旅长的“记情分”让他很受用。 “还有呢”李云龙追问，“关于战报和…伤亡” 沈泉神色一肃：“旅长听我详细汇报了战果和咱们的损失后，沉默了好一会儿。他说：‘这个李云龙啊…能打仗，是真他娘的能打！硬是啃下了鬼子一块硬骨头，解了燃眉之急，还弄来了密码本这样的大宝贝。 可是…’旅长重重叹了口气，‘他娘的也太能惹事儿！太敢下本儿！牺牲加重伤接近百人…一个新编团，伤筋动骨啊！’” 窑洞里的气氛瞬间沉重起来。李云龙脸上的那点笑意消失了，眼神变得幽深。 沈泉清晰地转述旅长最后的命令：“旅长说：‘回去告诉李云龙，老子肯定给他请功！但这伤亡…让他给老子记住！兵，是打鬼子的本钱！让他好好练兵！往死里练！ 把那些新兵蛋子，尽快给老子练成精兵！下次打仗，给老子多用点脑子，少流点血！ 这是命令！’” “多用脑子…少流血…”李云龙低声重复了一遍，背着手在窑洞里踱了两步，猛地站定，看向沈泉，“旅长的话，老子记下了。你归队吧，二营的训练给老子抓起来，别松劲！” “是！”沈泉敬礼离开。 沈泉刚回到二营，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团部的紧急集合号就撕破了小王庄午后的宁静！ 全团一千二百多人迅速在晒谷场列队完毕。李云龙站在土台上，目光如电扫过全场官兵，旅长那句“好好练兵！往死里练！少流血！”仿佛还在耳边回响。他猛地一挥手，声音炸雷般响起： “全团武装越野十里！一营在前，二营居中，三营殿后！谁他娘的掉了队，就去炊事班帮厨一个月！” 号令如山！队伍如开闸的洪水涌出村口。一营的老兵带着新兵嗷嗷叫着冲在最前，张大彪一马当先，时不时回头吼：“跟上！把吃奶的劲儿使出来！让三营的娃娃们看看啥叫主力！” 二营在沈泉的指挥下保持着紧凑的队形，沈泉跑在侧翼，大声提醒：“匀速！注意呼吸！控制节奏！”三营的新兵们咬着牙拼命追赶，二柱子扛着新枪，肺像风箱一样拉扯，脚步开始踉跄。 王怀保从后面狠狠推了他一把，声音嘶哑：“二柱子！想想黑石峡那七十二个兄弟！他们用命给你换的枪！你想当孬种让它生锈吗！” 这句话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二柱子心上，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力气，猛地加速，竟然接连超过了前面两个喘着粗气的老兵！ 越野归来，官兵们汗流浃背，气喘如牛。李云龙看着眼前这群疲惫却眼神倔强的兵，旅长“练精兵、少流血”的嘱托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他深吸一口气，下达了更严苛的命令： “都给老子听好了！从今天起，全团进行为期半个月的强化训练！一营，主攻山地攻坚！二营，给老子钉死了练阵地防御！三营，练野外生存，钻山沟当野人！每天——五小时实弹射击！两小时刺杀格斗！一小时投弹！练！往死里练！” “团长！子弹…子弹够这么造吗”一个新兵看着自己崭新的三八枪，又是期待又是忐忑地小声问。 李云龙大手一挥，声若洪钟：“黑石峡缴了鬼子十万发子弹！够你们练到枪管子发烫，练到闭着眼都能给鬼子脑门开瓢！老子就一个要求——练成精兵！用子弹喂出准头！ 谁他娘的敢浪费一发子弹，老子就罚他扛着石磨跑十里地！” “练成精兵！”旅长的要求被李云龙吼了出来，瞬间点燃了全团的斗志！训练场上爆发出震天的吼声。 一营的机枪“哒哒哒”开始咆哮，二营的手榴弹爆炸声此起彼伏，三营的刺杀场上，木枪和刺刀（训练用）的撞击声密集得如同暴雨！ 王喜奎的神枪手班趴在百米外的土坡上，清脆的枪声一次次洞穿靶心，他冷酷的声音传来：“三点一线！心要静！把鬼子的脑袋，当成你枪口下的死靶子！” 傍晚，李云龙在团部看着各营报上来的训练强度和初步成效，沈泉再次推门进来，这次带着刚收到的情报：“团长，外围侦察哨和地下同志都有消息，鬼子正悄悄往周边几个县城增兵，看架势，是想找回黑石峡的场子。” 李云龙“腾”地站起来，几步跨到地图前，手指重重戳在代表鬼子据点的标记上，眼中寒光闪烁：“哼，果然贼心不死！想报复老子等着他！” 他略一思索，果断下令：“通知各营，今晚训练科目变更——加练夜间奔袭与摸哨！让弟兄们把胆子练大，把眼睛练尖，把耳朵练灵！鬼子的探照灯再亮，也照不亮摸黑索命的野狼！ 练！练到能在黑夜里咬断鬼子的喉咙！” 窗外，三营的营房还透着油灯的微光。二柱子正借着窗外的月光，无比认真地擦拭着他那支心爱的三八枪，冰冷的枪身映出他年轻却坚毅的脸庞。王根生走进来看见，打趣道：“擦那么亮干啥明儿个泥里一滚，又脏了。” 二柱子抬起头，憨厚地咧嘴一笑：“根生哥，俺娘说过，新物件要爱惜。这枪，”他的手指珍惜地抚过枪栓，“是用黑石峡七十二个弟兄的命换来的，俺得把它伺候好了，让它…让它替俺，替那些没回来的弟兄们，多杀几十个鬼子！这才够本！” 王根生看着二柱子眼中那份超越年龄的沉重与决心，收起了笑容，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有志气！练好本事，多杀鬼子！给牺牲的弟兄们报仇！” 夜色渐深，小王庄终于归于寂静，只有村口哨兵警惕的脚步声在回荡。李云龙独自走上村头的土台，望着满天繁星，旅长的话语——“能打仗”、“能惹事”、“记下情分”、“好好练兵”、“少流血”——在他脑海中交织翻腾。 他低声哼起了那首熟悉的军歌，沙哑的嗓音并不嘹亮，却像一颗投入干柴的火种，在每个新一团官兵沉睡或警醒的心中，点燃了灼热的斗志与沉甸甸的责任。 他们知道，复仇的刀锋已经重砺，下一场血与火的考验，就在不远的前方等待着他们。而这一次，他们必须成为旅长期望的——能少流血、打胜仗的精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