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炮火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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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卷过野骨岭狰狞的乱石，发出呜咽般的尖啸。李云龙如同一尊石雕，紧贴着一块冰冷巨岩的阴影，鹰隼般的目光穿透浓得化不开的墨色，死死钉在下方那座蛰伏的巨兽——野骨岭据点。 砖石主炮楼在稀薄星辉下勾勒出森冷的轮廓，两层黑洞洞的射孔如同恶魔的眼窝，顶端的了望台上，那盏巨大的探照灯正慵懒地转动着惨白的光柱，无情地切割着死寂的山野。 五丈高的庞然巨物，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炮楼两侧的土木碉堡如同巨兽的獠牙，营房区则像匍匐的爪。 时间，在寒风中凝固。腕上缴获的鬼子手表，秒针每一次跳动都清晰可闻，重重敲在李云龙心头。凌晨一点整！东路的尖刀，出鞘！ “喜子！” 李云龙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斩钉截铁的锋锐。 “在！” 王喜奎幽灵般出现在他身侧，身后四条精悍身影。 “顶上那对’（探照灯）和（重机枪射手）！废了它！听我枪响！” “明白！” 五条身影无声滑向射击阵位。 李云龙深吸凛冽空气，三八式稳稳抬起，锁死炮楼中层一个晃动的人影。 “砰！” 进攻号角撕裂夜幕！ “砰！砰！砰！砰！砰！” 五声枪响汇成死亡和弦！ “啪嚓！哗啦——！” 右侧探照灯玻璃罩应声爆碎！光柱湮灭！ “噗！” 重机枪射手钢盔炸裂，栽落尘埃！ “八嘎！敌袭！探照灯！机枪手！” 凄厉嚎叫刺破死寂！警报哨、日语嘶吼、枪栓声瞬间沸腾！ “柱子！” 李云龙怒吼如雷！ “目标——主炮楼顶重机枪火力点！一发试射！放！” 王成柱的吼声从侧翼山坳传来。 “嗵——！” 82迫击炮沉闷怒吼！ “轰——！！！” 爆炸火光冲天！砖石金属四散飞溅！浓烟烈火吞噬了望台！九二式重机枪哑火！ “修正！左偏五密位！表尺减一！三发急速射！放！放！放！” “嗵！嗵！嗵！” 三门掷弹筒加入咆哮！炮弹榴弹冰雹般砸向火海！ “轰轰轰——！！！” 连续爆炸如重锤擂鼓，炮楼顶端彻底化为烟云炼狱！ 左翼碉堡的困兽之斗！ 左翼土木碉堡内，日军机枪分队被主炮楼的毁灭性打击惊得目瞪口呆，但军国主义的狂热瞬间压倒了恐惧！分队长赤红着眼，嘶吼着：“杀！杀！ 一把推开被震懵的副射手，亲自扑向那挺歪把子机枪！ “哒哒哒哒哒——！” 歪把子机枪疯狂地、毫无章法地喷吐出火舌！子弹泼水般扫向八路军潜伏区域，打得岩石火星四溅！虽然精度极差，但形成的压制流弹仍迫使几名战士低头隐蔽。 “狗日的！垂死挣扎！” 李云龙啐了一口，“机枪组！给老子压住它！别让它抬头！” “是！” 五连的两挺歪把子、七连的一挺歪把子、警卫排的一挺捷克式（团直属加强）、侦察排的一挺歪八子，共计五挺轻机枪瞬间在各自掩体后开火！ “哒哒哒…哒哒哒…” 密集的弹雨泼向碉堡射孔和观察口，压制得日军机枪手几乎无法瞄准，子弹大多打在碉堡厚重的土木墙上，噗噗作响。 “柱子！目标——左翼碉堡！给老子掀了它的天灵盖！” 李云龙命令。 “目标——左翼土木碉堡！迫击炮一发！放！” 王成柱吼声再起。 “嗵！” 82迫击炮精准地将炮弹送上了碉堡顶部相对薄弱的土层！ “轰隆——！” 猛烈的爆炸中，土木结构的碉堡顶部如同被掀开的罐头盖，轰然塌陷！里面的歪把子机枪嘶吼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凄厉的惨嚎！ “嗵！嗵！” 两具掷弹筒的榴弹如同追魂索命，狠狠砸进坍塌的废墟，爆炸的火光彻底埋葬了里面的残敌！ 右翼碉堡的覆灭！ 同样的流程瞬间在右翼碉堡上演！迫击炮精确命中顶部，掷弹筒覆盖补刀！右翼碉堡在火光浓烟中化为瓦砾！ 短暂的炮火间隙，据点内一片混乱哀嚎。日军井上小队长在炮楼中层目睹左右爪牙被毁，目眦欲裂！ （照明弹！发射！） 野兽般的嘶吼，从中层井上口中传出！ “咻——啪！” 惨白照明弹升空爆开，将野骨岭照得如同白昼！ （杀！全员射击！） 井上挥舞军刀，面孔扭曲！ “哒哒哒哒——！” “砰！砰！砰！” 炮楼中层、底层残存射孔、营房区隐蔽火力点（包括伪军）瞬间爆发出更加疯狂密集的弹雨！机枪扫射、步枪精准点射交织成死亡火网，泼向暴露的八路军！子弹啾啾怪叫，两名神枪手不幸中弹倒地！ “压制射孔！神枪手！点名机枪手！” 李云龙缩回岩石后怒吼，手中三八式闪电般探出！“砰！” 一个营房窗口的伪军机枪手应声栽倒。 “砰！砰！” 王喜奎和幸存三名神枪手稳如磐石，枪响火熄！精准狙杀让日军火力骤减！ 左右包抄，正面强攻！ “吴老歪！林大山！” “到！” “到！” “吴老歪！五连右翼！撕开营房！林大山！七连左翼！包夹掏心！把那群王八蛋从乌龟壳里揪出来！” “是！” 两人嘶吼。吴老歪抄起机枪：“五连！火力掩护！一排爆破组上！二三排跟老子冲右边狗窝！” 林大山对新兵吼：“七连！跟紧！看准打！手榴弹开路！冲左翼墙角！” 两把尖刀顶着弹雨扑向两翼！ 警卫排，冲锋枪开道！ “警卫排！跟老子正面压上！火力覆盖！掩护爆破组！给柱子指目标！” 李云龙对身边手持晋造17式冲锋枪的精悍战士下令。 “是！” 十五支冲锋枪瞬间喷吐火舌！“哒哒哒哒哒……！” 密集弹幕扫向炮楼底层射孔和正面工事，压制得日军难以抬头，为炮火提供了清晰的指引！ 抵近爆破受阻！ 几个爆破组战士在警卫排冲锋枪和神枪手拼死掩护下，利用弹坑烟尘向炮楼底层和两侧废墟匍匐前进。 但日军残存火力异常凶猛，特别是底层射孔一挺歪把子机枪，在军曹督战下打得又刁又狠，死死封锁了前进路线，两名爆破手不幸牺牲，炸药包滚落一旁。 “与此同时，平远县城，日军大队部。” 大队长平田少佐被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睡意全无。话筒里传来野骨岭据点报务兵龟田惊恐绝望、带着哭腔的嘶吼： “...大队长阁下！野骨岭危殆！八路军主力猛攻！动用了重迫击炮！、重机枪、左右碉堡全毁！主炮楼受损严重！井上小队长仍在指挥...但敌军攻势极猛！已攻入营房区！请求紧急战术指导！请求炮火支援！催促援军！快！哈依！哈依！” 平田的脸色在昏黄的灯光下变得铁青。重迫击炮！这绝不是小股游击队的袭扰！是八路军主力要拔除野骨岭这个关键节点！ “八嘎牙路！” 平田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地图和茶杯乱跳。野骨岭一旦失守，平远西部门户洞开！ 他瞬间做出了决断，对着话筒咆哮：“井上君！务必坚守！援军即刻出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住野骨岭！” 他猛地挂断电话，对着门外厉声嘶吼：“传令兵！紧急集合！”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撕裂了平远县城的宁静。平田语速极快地下达命令： “命令：第一中队（满编180人）！第二中队第一小队（55人）！大队直属炮兵分队一部（携带九四式90mm迫击炮三门，八九式掷弹筒五具）！立刻集合！黄协军第一连（100人）协同！目标野骨岭！全速前进！” “嗨依！” 传令兵飞奔而出。 短短二十分钟内，一支由250余名精锐日军（携带加强的炮兵火力）和100名伪军组成的庞大援军，如同被惊动的毒蛇，在摩托化车辆和骡马的拖拽下，轰鸣着冲出平远县城西门，沿着平榆公路，向着二十五里外的野骨岭据点亡命狂奔！ 平田站在城楼上，望着滚滚烟尘，脸色阴沉如水。他几乎掏出了平远县城一半的机动兵力，赌注不可谓不大。 野骨岭据点，炮楼底层无线电室。 龟田刚刚结束与平田的通话，绝望地瘫坐在椅子上。外面的喊杀声、爆炸声、冲锋枪的咆哮声越来越近，如同死神的脚步声。 “小队长阁下！平田大队长命令我们坚守！援军已在路上！” 龟田带着哭腔向冲进通讯室的井上小队长报告。 井上中尉浑身硝烟尘土，军服破损，脸上被弹片划开一道血口，显得狰狞可怖。 他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缴枪不杀”的怒吼和晋造冲锋枪特有的密集爆响，又抬头看了看炮楼中层天花板簌簌落下的灰尘和裂缝（那是被王成柱迫击炮轰击的痕迹），眼中最后一丝侥幸的光芒熄灭了。 他猛地推开龟田，自己坐到发报机前，手指异常稳定而快速地敲击起来： “平田大队长阁下： 职部井上浩二，于野骨岭据点致诀别电。 八路军主力携重迫击炮猛攻，火力空前。据点外围工事尽毁，主炮楼重创，左右碉堡玉碎。 敌已突破营房，正猛攻核心。将士伤亡殆尽，弹药将罄。 职部决意率残部，做最后之冲锋，以报天皇陛下隆恩！ 野骨岭据点陷落已成定局。 愿援军速至，歼灭顽敌！ 天皇陛下——板载！ 井上浩二 诀别” 发完这封简短而绝望的电文，井上猛地拔出佩刀，“唰啦”一声将桌上的作战地图和电文斩得粉碎！他眼中只剩下疯狂的血红。 “（诸君！为天皇陛下尽忠的时刻到了！高呼板载冲锋！获取光荣之死！）” 他高举军刀，带着仅存的七八名伤痕累累却同样疯狂的日军士兵（包括一名军曹），嚎叫着从炮楼中层残破的楼梯冲下底层，推开还在徒劳射击的士兵，竟要打开底层厚重的铁门，发动自杀式反冲锋！ “团长！你看！” 一直潜伏在炮楼东北方向的林骁，猛然跑到李云龙面前指着底部兴奋低喊，“新砌的墙基！裂缝！半尺宽！” 李云龙眼中精光爆射！照明弹光芒下，炮楼东北角底部那道颜色浅淡的新墙基上，一道巨大的裂缝狰狞撕裂！内部的砖石结构暴露无遗！ “柱子！” 李云龙的吼声带着狂喜，“看见东北角底下那条催命缝了吗集中炮火！82炮！和三具掷弹筒！把炮弹全给老子砸过去！轰开这王八壳子！” 王成柱眼神如铁：“目标——炮楼东北角墙基裂缝！82迫击炮！三发急速射！掷弹筒！集火覆盖！放！” “嗵！嗵！嗵！嗵！嗵！嗵！嗵！” 毁灭的洪流最后一次喷涌！ “轰隆！轰隆！轰隆——！！！” 天崩地裂般的爆炸连成一片！大地在颤抖！炮弹在裂缝处疯狂撕扯、掘进、爆炸！砖石水泥如同火山喷发！ 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大断裂声从浓烟深处传来！裂缝如同活物般急速扩张、蔓延！ “轰隆隆——哗啦啦——！！！” 五丈高的砖石主炮楼，庞大的东北角墙体带着毁灭一切的轰鸣，如同被巨斧劈开的朽木，猛地向内轰然坍塌！ 烟尘如同巨大的蘑菇云腾空而起！炮楼发出垂死的哀鸣，无数砖石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瞬间将底层出口连同里面正欲冲出的井上小队长及其残兵彻底掩埋！绝望的“板载”嚎叫戛然而止！ “杀——！！！” 李云龙猛地抽出背后大砍刀，雪亮刀锋直指崩塌的炼狱！ “冲啊！杀鬼子！” 吴老歪眼珠血红，第一个跃出！ “七连！跟紧！补枪！！” 林大山嘶吼，新兵们热血沸腾，紧随老兵！警卫排的冲锋枪手如同下山猛虎，率先冲入烟尘弥漫的废墟！喊杀声震天！残余日军和伪军依托最后营房的零星抵抗迅速瓦解！ 野骨岭的战斗迅速进入尾声，战士们奋力肃清零星残敌，开始快速搬运弹药库和仓库的物资。时间，指向凌晨三点许。激战已逾两小时。 突然！ “轰轰轰轰轰——！！！” 东方，遥远的白马坡方向，毫无征兆地爆发出比野骨岭更加密集、更加狂暴、如同万钧雷霆滚过大地般的炮火轰鸣！ 中间夹杂着无数轻重机枪疯狂到极点的扫射声！其激烈程度远超预估！那声音连绵不绝，将东方的夜空染成一片恐怖的赤红！ 李云龙正用刀背拍醒一个吓傻的伪军俘虏，闻声猛地抬头，脸色瞬间凝重如铁！这炮火的密度、强度……还有那持续不断的重机枪嘶吼……绝不是一个普通步兵中队的规模！ “张大彪那边出岔子了！” 李云龙心头电转，“平田老鬼子肯定加码了！增援的鬼子恐怕不止180人，还带了重家伙！” 他目光如电扫过基本控制的战场： “林大山！” “到！” 七连长满脸汗水泥污跑过来。 “野骨岭交给你和七连！五分钟！肃清所有角落，确保无残敌反抗！能搬的弹药、粮食、药品，优先抢运！搬不走的连同炮楼废墟和工事，给老子炸了！然后按预定路线向二号集结点撤退！动作要快！” “是！团长！保证完成任务！” 林大山毫不含糊。 “吴老歪！王喜奎！柱子！林骁！带上你们的人！警卫排！侦察排！神枪手组！炮排！还有五连！全体都有！” 李云龙大刀一挥，直指炮火连天的东方，“跟老子走！支援张大彪！撕了小鬼子的炮兵！” “是！” 被点到的部队轰然应诺，战意瞬间被东方的炮火点燃！ 王成柱立刻招呼炮排战士扛起仅剩的几发82迫炮弹和掷弹筒、榴弹。警卫排和侦察排战士迅速从缴获中补充弹药，特别是冲锋枪弹匣和机枪弹链。五连战士迅速整队。 李云龙最后看了一眼忙碌的七连和已成废墟的据点，目光锁定东方那片如同地狱熔炉般沸腾的天空，雪白的牙齿在赤红天幕映衬下闪着寒光，怒吼声压过一切： “目标——白马坡！跑步前进！抄鬼子后路！剁了他们的炮！出发！” 话音未落，他高大的身影已如离弦之箭，率先冲向硝烟弥漫的东方！ 警卫排、侦察排、神枪手组、炮排、五连全体，这支由团直属精锐和主力五连组成的生力军，汇成一股决死的钢铁洪流，踏着满地狼藉，以最快的速度扑向白马坡那更加惨烈、决定平远战局走向的修罗杀场！ 淬火的战刀，在劈开野骨岭囚笼后，带着未冷的锋芒与更炽热的战意，誓要斩断平田伸出的、带着毒牙的援兵之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