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血染拒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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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的序幕，在一个雾气弥漫的清晨被强行扯开。 呜——呜——呜—— 低沉而苍凉的牛角号声穿透晨雾，从拒马河北岸连绵响起，如同来自远古蛮荒的呼唤。紧接着，是如同闷雷般滚动的战鼓声，震得河水都似乎泛起了涟漪。 “辽狗要过河了！”南岸宋军阵地上，哨塔上的士卒声嘶力竭地发出警报。 刹那间，原本沉寂的宋军阵地如同苏醒的巨兽，各级将领的呼喝声、兵甲碰撞声、弓弦绞紧声混杂在一起，构成大战前夕特有的死亡交响。 杨延光立马于中军帅旗之下，目光穿透尚未散尽的薄雾，紧紧盯着河面。只见北岸水域，无数的皮筏、木排如同嗜血的蚂蟥，密密麻麻地拥向河心，每一艘上都挤满了顶盔贯甲的辽军士卒。更多的辽军则在岸边的浅水区，手持盾牌，涉水前行，试图强行泅渡。 “弩手！前列准备！”杨延光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命令通过旗号和传令兵迅速下达。阵地最前沿，数千名宋军弩手半跪于加固的胸墙之后，冰冷的弩机对准了雾气朦胧的河面，手指稳稳地搭在悬刀（扳机）上。他们身后，是严阵以待的长枪手和刀盾兵。 “放！” 当第一批辽军皮筏进入有效射程的刹那，杨延光猛地挥下了手臂！ 崩！崩！崩！ 如同死神弹动了琴弦，密集而恐怖的弩弦震响瞬间压过了战鼓和号角！数千支特制的破甲弩箭，带着凄厉的尖啸，形成一片黑色的死亡之云，向着河中的辽军覆盖而去！ 噗嗤！噗嗤！ 利刃入肉的闷响和濒死的惨嚎顿时成为河面上的主旋律。强劲的弩箭轻易地穿透了皮筏和木排，更穿透了辽军士卒的皮甲甚至铁甲！鲜血瞬间染红了浑浊的河水，不断有人中箭落水，沉重的铠甲拖着他们直接沉入河底。一些皮筏被射得千疮百孔，开始倾覆，上面的辽军如同下饺子般掉进冰冷的河里，挣扎片刻便没了声息。 第一波弩箭，就让试图抢渡的辽军付出了惨重代价！ 然而，辽军毕竟人多势众，而且极其悍勇。在军官的督战下，后续的皮筏依旧不顾伤亡地向前冲击，岸边的涉水部队也嚎叫着加快速度。 “弓箭手，抛射！覆盖敌军后队！” 宋军阵地上，数千弓箭手仰天齐射，箭矢划出高高的弧线，越过前沿，落入后续跟进的辽军队列中，再次造成一片混乱。 但辽军的反击也随之而来。北岸的辽军弓骑兵开始沿着河岸奔驰，向宋军阵地抛射箭雨。虽然大部分箭矢被宋军的盾牌和胸墙挡住，但仍不时有宋军士卒中箭倒地。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拒马河成了一条巨大的血肉磨盘，不断吞噬着双方士兵的生命。 耶律隆庆在北岸高台上，看着河面上不断倾覆的皮筏和漂浮的尸体，脸色阴沉。他没想到宋军的弩箭如此犀利，抵抗如此顽强。 “命令左翼，加大攻击力度！右翼骑兵准备，一旦打开缺口，立刻给我冲过去！”耶律隆庆厉声下令。他就不信，凭借绝对的兵力优势，撕不开南岸的防线。 更多的辽军如同潮水般涌向河心，战斗更加惨烈。有些地方的辽军甚至不顾伤亡，强行冲上了南岸滩头，与严阵以待的宋军长枪手展开了残酷的白刃战。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怒吼声、兵刃碰撞声、垂死哀嚎声响成一片。 杨延光亲临一线指挥，不断调动预备队填补缺口，哪里危急，他的帅旗就出现在哪里，极大地稳定了军心。 就在拒马河主战场杀声震天之时，一支五千人的宋军铁骑，正如同幽灵般在辽军的后方腹地快速穿行。 杨延嗣一马当先，黑甲上沾满了露水和尘土。他严格执行着杨延昭的命令，避开辽军的主力部队和坚固据点，专挑小路、山林行军，目标直指耶律隆庆大军的生命线——粮道。 “将军，前面发现一支辽军运粮队！大约有三百辆大车，护卫兵力一千人左右！”一名前出侦察的夜不收飞马回报。 杨延嗣眼中凶光一闪：“妈的，总算让老子逮着了！兄弟们，准备干活！” 他并没有立刻发动攻击，而是仔细观察了地形。这是一段相对开阔的谷地，不利于埋伏，但适合骑兵突击。 “等他们进入谷地中央，听我号令，全军突击！不要恋战，以焚烧粮车为首要目标！烧完就走！”杨延嗣低吼道。 五千铁骑如同蛰伏的猎豹，静静地隐藏在谷地一侧的山林后，只有战马偶尔不安地打着响鼻。 当辽军运粮队的先头部队进入谷地，后队也完全暴露在视野中时，杨延嗣猛地举起手中的长枪！ “杀！！” 如同平地惊雷，五千铁骑如同决堤的洪流，从山林后狂涌而出！马蹄声如同密集的鼓点，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敌袭！是宋军骑兵！”辽军护卫队顿时大乱。他们万万没想到，在己方大军压境的情况下，竟然会有成建制的宋军骑兵出现在如此深远的后方！ 仓促之间，辽军试图结阵抵抗。但杨延嗣的骑兵速度太快，冲击太猛！他们根本不顾两侧射来的零星箭矢，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那些装载着粮食和草料的大车！ “放火！”杨延嗣一马当先，将一个火把狠狠掷向一辆粮车！他身后的骑兵有样学样，将携带的火油罐砸向粮车，随即引燃！ 轰！轰！轰！ 火焰瞬间升腾而起，迅速蔓延开来！谷地中浓烟滚滚，人喊马嘶，乱成一团。辽军护卫被冲得七零八落，根本无法组织有效的抵抗。 杨延嗣根本不给对方重整旗鼓的机会，率领骑兵在混乱的粮车队中来回冲杀了几遍，确认大部分粮车都已燃起大火后，立刻吹响了撤退的号角。 “风紧！扯呼！” 五千骑兵来得快，去得也快，如同旋风般卷过谷地，留下满地狼藉和冲天烈焰，迅速消失在另一侧的山林之中，只留下欲哭无泪的辽军残兵和熊熊燃烧的粮草。 消息很快传到了拒马河北岸的耶律隆庆耳中。 “什么！粮队被焚！”耶律隆庆又惊又怒，一把揪住报信亲兵的衣领，“杨延昭哪来的骑兵到我后方有多少人” “回……回于越，看旗号是杨延嗣，大约……大约四五千骑……” “杨延嗣！又是他！”耶律隆庆气得几乎吐血。莫州之战的旧伤仿佛又在隐隐作痛。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杨延昭敢在兵力绝对劣势的情况下，还敢分兵深入他的腹地，行此险招！ 那支被焚的粮队，虽然只是其中一支，但却是为前线大军准备的五日之粮！如今被焚，军心必然动摇！ 而就在这时，南岸的宋军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抵抗得更加顽强，甚至组织了几次小规模的反突击，将刚刚站稳脚跟的辽军又赶回了河里。 前线进攻受挫，后方粮道被袭，耶律隆庆感觉自己仿佛一拳打在了铁板上，不仅没能砸开对方，反而震伤了自己的手腕。 他看着南岸那面依旧屹立不倒的“杨”字帅旗，眼中充满了怨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杨延昭……果然难缠！ “传令……今日暂停进攻，各营后退三里扎寨，加强戒备，严防宋军夜袭！”耶律隆庆咬着牙，下达了不甘的命令。 持续了一整天的血腥渡河战，以辽军的暂时后退而告一段落。拒马河水被鲜血染成了淡淡的红色，河面上漂浮着无数尸体和破碎的器械，诉说着战争的残酷。 南岸宋军阵地上，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他们顶住了辽军第一波，也是最凶猛的攻击！ 杨延光看着缓缓退去的辽军，轻轻松了口气，但眉头依旧紧锁。他知道，这只是开始。耶律隆庆绝不会轻易放弃。而七弟深入敌后，危机四伏…… 他抬头望向北方阴沉的天际，心中默默道：“六郎，第一步，我们做到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定州城头，杨延昭同样收到了前线战报和杨延嗣成功的消息。他脸上没有任何喜色，只是微微颔首。 血染拒马，只是这场大战的序曲。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