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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聚魔力漩涡带来的变化，并非一蹴而就的惊天动地，而是如同春雨润物，细微却持续地改变着莱恩的方方面面。他对能量的感知更加敏锐，对手头工作的控制力更加精细，甚至连体力似乎都因为那微弱能量循环的滋养而变得绵长了些许。 这些变化落在锤柄那双经验老辣的独眼中，自然一清二楚。他没有表示什么，但分配给莱恩的任务，悄然间又提升了一个等级。开始让他独立处理一些带有简单符文的、需要注入魔力进行基础维护的装备——大多是些骑兵鞍具上的【减轻负重】符文、或者制式皮甲上最普通的【耐磨损】符文。 这些工作依旧基础，却已真正触及了维修所核心业务的边缘。莱恩做得异常认真。他不再仅仅满足于完成任务，而是开始尝试运用新生的感知力，去优化流程。比如，他会提前感知符文墨汁中能量粉末的融合均匀度，避免因搅拌不匀导致能量引导不畅；他会在下笔前先用意念大致“扫描”一遍符文回路，找出可能存在的微小磨损或能量淤塞点，优先处理。 效率和质量，都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 这天上午，锤柄将维修所里所有的学徒和一部分低阶工匠召集起来。他站在工棚中央那巨大的铁砧旁，独眼扫过面前一张张或好奇或紧张的脸。 “光会埋头干活不行，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遛遛！”锤柄沙哑的声音打破沉寂，“老规矩，月度小比。今天比点实际的——‘基础符文维护速度与效果’。” 他指了指旁边工作台上早已准备好的两堆物品。一堆是二十个制式皮盾，每个皮盾的握把内侧都铭刻着一个简单的【稳固】符文，但此刻符文光芒黯淡，显然能量即将耗尽。另一堆则是调配好的标准能量导剂和一批统一的制式铭文笔。 “任务很简单！”锤柄大声道，“给这些皮盾的【稳固】符文补充导剂并重新激发！标准工序，不许偷工减料！最后看谁完成的数量多，激发效果最稳定！前十名，这个月伙食里多加一勺肉酱！最后五名，”他冷哼一声，“负责清洗所有人这个月的臭袜子和内衬！” 人群发出一阵小小的骚动。肉酱的诱惑和清洗袜子的惩罚，显然都足够直接有效。 “谁先来”锤柄目光扫视。 几个平日里手艺不错、较为自信的学徒立刻站了出来。芬恩犹豫了一下，也咬咬牙站了出去。格隆则摇了摇头，似乎对自己的速度不抱希望。 莱恩的心脏微微加速跳动。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检验自己近期成果，证明自身价值的机会！他没有丝毫犹豫，向前迈出了一步。 他的出列引来了一些目光。有惊讶，有好奇，也有不屑。谁都知道这个从风铃镇来的小子之前一直在拆破烂，虽然最近似乎开始接触符文维护，但又能有多快多半是去垫底的。 锤柄的独眼在莱恩身上停留了一瞬，看不出情绪，只是挥了挥手：“开始！” 第一批五个人立刻走到工作台前，拿起工具，深吸一口气，开始操作。 清理符文区域残留旧导剂、涂抹新导剂、沿着符文线路进行能量引导灌注、最后集中意念激发…每一步都需要耐心和精准。一时间，工棚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皮革的沙沙声和人们紧张的呼吸声。 速度差距很快显现。最快的那个学徒手法熟练，几乎没有任何多余动作，很快完成了第一面皮盾，符文亮起稳定白光。而最慢的则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灌注能量时断断续续。 莱恩排在第二批。他仔细观察着前面人的操作，默默记下他们流程中可以优化的细节，同时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暗中引导着体内的魔力漩涡缓缓加速，让精神处于一种高度专注却又平静的状态。 很快轮到第二批。莱恩站到工作台前，拿起铭文笔。 就在他的手指接触到笔杆的瞬间，那种奇妙的感应再次出现。笔杆内部那细微的导能纹路清晰地反映在他的感知中，他甚至能感觉到笔尖蘸取的导剂中能量微粒的分布均匀度。 “开始！” 莱恩动了。他的动作并不像最快的那位学徒那样如同疾风骤雨，反而有一种独特的、沉稳而流畅的节奏。 清理步骤，他手指抹过，感知力随之扫过，确保没有一丝残留影响能量导通。 涂抹导剂，分量精准，均匀覆盖，不多不少。 最关键的能量引导灌注阶段——其他人需要全神贯注，小心翼翼控制着输出，生怕中断或溢出。 而莱恩，凭借体内那稳定旋转的漩涡和对能量流动的清晰感知，下笔稳如磐石。能量输出平稳而持续，笔尖下的导剂如同被赋予了生命，流畅地沿着符文线路注入，几乎没有丝毫浪费或滞涩。他甚至能分出一丝心神，感知着线路中几个微小的能量流转稍慢的点，在笔尖经过时稍作停留，加大一丝能量输出，轻松冲开淤塞。 最后意念激发，水到渠成。 一面皮盾完成！符文稳定亮起！ 他的速度看起来并不算特别夸张，但每一个步骤都精准高效到了极致，没有任何犹豫、返工或浪费！完成第一面盾牌的时间，竟然比第一批最快的那位学徒还要稍快一线！ 围观的人群中响起几声低低的惊疑。 锤柄的独眼微微眯起。 莱恩没有丝毫停顿，立刻拿起第二面皮盾。流程重复，但速度似乎比第一面更快了一丝，仿佛身体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节奏。 第二面完成！第三面！ 当他完成第五面皮盾时，同一批的其他学徒最快的才完成到第四面，而且其中一面的符文光芒明显有些闪烁不定。 差距开始拉大！ 第三批，第四批… 莱恩始终保持着那种稳定到令人吃惊的速度和百分之百的成功率。他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精神高度集中，体内魔力漩涡稳定旋转，为他提供着持续而精准的能量输出。外界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他的眼中只有笔尖下的符文线路和体内流淌的魔力。 当最后一面皮盾上的符文被他成功激发，散发出稳定白光时，他放下了铭文笔，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周围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他工作台上那整整齐齐摆放的、全部成功激发的十面皮盾！然后又看向其他人——最快的一位老学徒，完成了九面，但其中一面光芒微弱，显然效果不佳。芬恩完成了七面，累得气喘吁吁。最慢的只完成了五面，而且有两面彻底失败了。 高下立判！ “这…这怎么可能”有人忍不住低声惊呼。 “他什么时候这么快了” “你看他，好像一点都没慌…” “十面！全是好的！” 芬恩张大了嘴巴，看着莱恩，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格隆那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露出了明显的惊讶。 锤柄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莱恩的工作台前。他拿起一面皮盾，粗硬的手指仔细摩挲着符文的刻痕，感受着其中稳定流淌的能量。又拿起另一面，同样检查。 每一面，符文线条清晰，能量充盈稳定，没有任何瑕疵。 他放下皮盾，抬起头，那只独眼第一次如此长时间地、毫无掩饰地直视着莱恩。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他里外看穿。 莱恩有些紧张地站在原地，迎接着这审视的目光。 许久，锤柄那紧绷的、带着伤疤的脸上，肌肉似乎极其轻微地松动了一下。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少了往日的咆哮，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的分量： “小子…以前小看你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所有目瞪口呆的学徒和工匠，声音提高了一些，如同宣布一个无可争议的事实： “这次小比，头名，莱恩。” 没有欢呼，但一种无声的震撼弥漫在空气中。所有看向莱恩的目光都变了。之前的轻视、好奇、漠然…全部被惊讶、难以置信，以及…逐渐升起的尊敬所取代。在这个只认实力和效率的地方，成绩，就是最好的语言。 锤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牌，扔给莱恩：“拿着。凭这个，去后勤处领你的肉酱。以后…”他目光深沉地看了莱恩一眼，“维护台那边‘简易符文标准维护’的活儿，分你三成。” 简易符文标准维护！这不再是打下手，而是真正独立负责一部分核心工作了！ 莱恩接过那沉甸甸的木牌，紧紧攥在手心，心脏因为激动而剧烈跳动着。他迎向锤柄的目光，郑重地点头：“是！主管！我一定做好！” 锤柄没再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众人散去，然后背着手，像往常一样踱步走开了。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某种无形的、针对莱恩的壁垒，已经被彻底打破。 芬恩第一个冲上来，用力捶了一下莱恩的肩膀（力道收敛了不少）：“好家伙！莱恩！你藏得够深的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其他学徒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表达着惊叹和好奇。 莱恩被围在中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中却充满了暖流和巨大的成就感。 证明。他用实实在在的成绩，证明了自己。 这一刻，他才真正觉得，自己在这冰冷的黑铁堡维修所里，站稳了脚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