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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队风波尘埃落定，接下来的三天，所有人都在紧张地进行出发前的最后准备。 学院统一发放了基础物资：每人两套厚实的、附有基础【清洁】和【耐磨】符文的灰色制式法师袍（具有一定的物理和能量防护力），一根标准型号的、能增幅基础法术效果的柞木魔杖，一个装满清水和压缩军粮的行军背包，一份简易的灰岩界生存手册，以及一个急救包。 莱恩领到自己的装备后，仔细检查了一遍。法袍的符文绘制标准，但材料一般；魔杖的导魔性中规中矩，勉强够用；急救包里的东西也只是最基础的配置。 “真是够‘基础’的。”艾伦掂量着分发下来的训练阔剑（非开刃），撇了撇嘴，“这玩意砍柴都嫌钝，到了前线得自己想办法弄把好的。” 维克多和他的跟班们则对这批制式装备一脸嫌弃，他们显然自有准备。维克多从自己的储物戒指里拿出了一件做工精良、闪烁着柔和魔法光晕的深蓝色法袍，一根镶嵌着蓝宝石的银质魔杖，以及好几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各类药剂。 “哼，平民的破烂。”他低声嘟囔了一句，但还是把制式装备收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莱恩没有理会他。他清点了一下自己仅剩不多的积蓄——柯尔特给的、子爵赏赐的以及平时节省下来的。然后，他毫不犹豫地走进了学院的炼金工坊和铭文材料商店。 他没有购买华丽的法杖或强大的魔法物品，那远远超出他的预算。他购买的，是一整套高品质的便携式铭文雕刻工具（包括几根不同材质的特制探针笔、微型锉刀、能量引导针），数种高效能的导能银漆和修复合剂，以及一些应对常见能量腐蚀和物理破损的专用修补材料。他还额外购买了一些优质的绷带、消毒药剂和中和常见毒素的药粉，补充进急救包。 “嘿，莱恩，你不买点护身符或者攻击卷轴吗”艾伦看他买的全是修理和医疗用品，忍不住问道。 莱恩将新买的工具小心地收进一个特制的防水皮套里，摇了摇头：“那些东西昂贵且是一次性的。而这些东西，”他拍了拍工具包，“只要运用得当，能让我们小队的装备始终保持良好状态，这比一两个攻击法术更重要。在前线，一件突然失效的盔甲或者武器，可能比一个敌人更致命。” 莉莉赞同地点点头：“莱恩说得对。稳定的后勤支持是生存的基础。我的资金也大部分用来购买额外的施法材料和一些用于布置预警法阵的组件了。” 维克多在一旁听着，虽然没说话，但眼神中那丝惯有的轻蔑似乎减少了一分。他或许傲慢，但并非蠢货，深知莱恩所说的重要性。他甚至私下又检查了一遍自己那件高级法袍上的防护符文是否完好。 出发前的夜晚，气氛凝重而期待。 莱恩在自己的宿舍里（他偶尔还会回“沉睡法师”旅店，但学院宿舍更方便）最后一次清点行李：制式装备、自购的工具和材料、几本重要的笔记（包括莉莉整理的理论精要和博格教授给的一些资料）、那枚藏得极深的深渊结晶碎片（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带上，或许在极端环境下能……不，绝不能依赖它），以及一些个人物品。 艾伦在一旁兴奋地擦拭着一把终于搞到的开刃战斧，寒光闪闪。莉莉则在仔细检查她的法术书和材料包，口中默念着咒语。维克多和他的跟班在隔壁房间，似乎也在进行最后的准备。 莱恩躺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紧张是必然的，那是一片完全未知、充满危险的疆域。但更多的是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课堂上的学习、维修所的努力、图书馆的苦读……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为了即将到来的实战检验。 出发当日清晨，所有参与历练的一年级学徒在学院中央传送广场集结。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紧张、兴奋与离愁别绪的复杂气息。家世优渥的学员们与前来送行的家族成员或管家做着最后的道别，叮嘱声、鼓励声不绝于耳。而像莱恩、莉莉这样无人送行的，则默默检查着自己的行李，或是与队友进行最后的确认。 莱恩的小队成员站在一起，气氛略显微妙。艾伦兴奋地摩挲着他的新战斧，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莉莉再次清点着她的材料包，嘴唇微动，默记着几个关键防护咒语的音节；维克多冯海森伯格则一脸矜持地站在稍远些的地方，他那两个跟班亦步亦趋，三人都穿着自备的、光鲜亮丽的魔法装备，与周围的制式灰袍格格不入。 “都检查一下必备物品，尤其是学院分发的那枚定位护符，绝对不能遗失。”莱恩作为事实上的小队协调者（虽然并未正式命名队长），出声提醒道。那枚简陋的金属护符是遭遇极端危险时求救和确保能被传送回来的关键。 “早就戴好了。”艾伦拍了拍胸口。 “嗯。”莉莉点头。 维克多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这时，几位负责带队的高阶讲师和数名表情冷硬、身着帝国军服的法师走了过来，他们是此次传送的引导者和护卫。为首的是一位面容严肃、眼神锐利如鹰的高阶法师，他扫视了一圈鸦雀无声的学员们，声音洪亮而毫无波动： “诸位，你们即将踏上的，是帝国开拓疆土、抵御外敌的前线——灰岩界。那里不是学院温室，没有第二次机会。一切行动，必须绝对服从铁砧堡垒指挥官和随队导师的命令！牢记你们的任务：支援、见习、生存！现在，以小队为单位，按序进入传送法阵！” 广场地面之上，一个巨大无比、结构极其复杂的复合型传送法阵早已被激活。无数深奥的符文在地面上闪烁着刺眼的蓝色光芒，构成层层叠叠的同心圆和几何图案，磅礴的能量在其中奔流涌动，发出低沉的嗡鸣声，连空气都因这巨大的能量而微微扭曲。这绝非莱恩之前经历过的、从风铃镇到黑铁堡那种小规模传送阵可比，这是用于大规模军队投送的战略级设施！ “哇哦……”艾伦张大了嘴巴，被这宏大的景象所震撼。 莉莉下意识地握紧了魔杖，脸色有些发白。 就连维克多，也收敛了那副傲慢神态，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莱恩深吸一口气，感受着那几乎令人窒息的能量威压。他体内的魔力漩涡似乎都受到牵引，微微加速旋转起来。他的超凡感知在此刻反而成了一种负担，那汹涌的能量流在他感知中如同咆哮的海洋，让他头晕目眩。他急忙运用起柯尔特和莉莉教导的冥想技巧，努力稳定心神，屏蔽掉部分过于强烈的外部能量干扰。 “跟上！”莱恩低声对队友们说，率先按照指示，踏入了法阵边缘指定的区域。冰冷而强大的能量瞬间包裹了他的双脚，带来一种轻微的麻痹感。 所有学员和带队者都进入法阵后，主持法师高举法杖，吟唱起冗长而晦涩的咒文。法阵的光芒骤然变得炽烈，淹没了所有人的身影！ 剧烈的撕扯感！ 比莱恩经历过的任何一次传送都要强烈十倍、百倍！仿佛有一只无形巨手抓住了他的灵魂和肉体，要将它们强行分离，然后以无法想象的速度掷向无尽的虚空。周围不再是熟悉的景象，而是疯狂扭曲、旋转的色块与光线，仿佛坠入了一条光怪陆离的隧道。耳边是震耳欲聋的能量呼啸声，其间似乎还夹杂着无数模糊不清的、来自遥远位面的低语和尖啸，冲击着他的精神。 胃里翻江倒海，大脑如同被重锤击中。莱恩咬紧牙关，拼命维持着意识的清醒，努力对抗着这种足以让普通人精神崩溃的不适。他听到身边传来几声压抑的呻吟和干呕声，显然是有人无法承受。 他知道这种感觉不会持续太久，但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到达极限时—— 砰！ 一声沉闷的、仿佛整个世界重新凝聚的巨响。 所有的撕扯感和噪音骤然消失。 强烈的眩晕和恶心感依旧残留，但脚踏实地的感觉回来了。周围的光线黯淡下来，一种截然不同的、陌生而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 莱恩踉跄了一下，勉强站稳，大口地喘着气，努力平复着翻腾的气血和仍在嗡鸣的大脑。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和同学们正站在一个类似的、但规模小得多、看起来更加坚固且布满防御符文的传送平台上。 而平台之外的景象，让他瞬间忘记了所有不适，只剩下深深的震撼。 天空，是压抑的、永不消散的暗红色。 如同凝固的血液，看不到太阳，只有朦胧的光线透过厚厚的、成分不明的红色尘霾投射下来，将大地染上一层诡异的色调。 空气，干燥而冰冷， 带着一股浓重的金属腥味和硫磺气息，吸入肺中有些刺喉。 举目四望，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荒凉到极致的黑灰色岩石荒漠。嶙峋的怪石如同巨兽的骸骨般耸立，地面坚硬如铁，几乎看不到任何植被，只有一些枯死、扭曲的、不知名的黑色灌木残骸。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矗立在这片红色天幕与黑色大地之间的那座巨大堡垒—— 铁砧堡垒。 它完全由巨大的、未经打磨的黑色岩石和暗沉的金属构筑而成，棱角分明，毫无美感，只有一种纯粹为战争而生的冰冷、坚硬与肃杀。高耸的城墙布满箭塔和魔法辉光闪烁的炮口，墙面上伤痕累累，布满了巨大的爪痕、爆炸留下的焦黑印记以及干涸的、颜色可疑的污渍。堡垒上空，隐约可见一层半透明的能量护盾如同水波般荡漾，将红色的尘埃阻挡在外。 整个环境，色彩单调而压抑：红的天，黑的地，灰的堡垒。一种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的战争氛围，如同实质般压迫着每一个初来者的神经。 “帝皇在上……”艾伦喃喃自语，握紧了战斧，战士的本能让他瞬间进入了戒备状态，但眼中也难免闪过一丝对这片天地之威的敬畏。 莉莉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她下意识地向莱恩靠近了一步，仿佛这样才能汲取一丝安全感。“这里的能量环境……好混乱……好……死寂。”她低声说，作为法师，她对环境能量的变化更为敏感。 维克多海森伯格的脸上早已没了高傲，只剩下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他显然从未想象过前线竟是这般模样。他那两个跟班更是吓得有点哆嗦。 就连那些带队的高阶讲师和军官，神色也变得更加严肃。 “欢迎来到灰岩界，菜鸟们。”一名脸上带着刀疤、军衔似乎是中尉的军官走上前来，声音沙哑，带着一种长期处于紧张状态下的疲惫和冷硬，“我是接引官卡恩。现在，收起你们那套学院里的少爷小姐做派，跟着我走。路上管好你们的好奇心，别乱碰任何东西，也别离开队伍。在这里，任何一个小小的失误，都可能让你和你的队友变成那些石头的一部分——或者更糟。”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过这群明显还带着象牙塔气息的学徒。 “现在，下平台，排队！前往指挥部报道！” 莱恩最后望了一眼那暗红色的天空和巨大的钢铁堡垒，深吸了一口那带着硫磺味的冰冷空气。 不适感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和高度警惕。 灰岩界的历练，从踏上这片土地的第一秒，就已经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