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发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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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硕趴在j2型家畜车厢的百叶窗里，鼻尖萦绕着浓烈的猪粪味。 货场的大探照灯每隔十分钟扫过车厢，光柱像白色巨蟒般擦着百叶窗上方掠过，在车厢木板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时光如白驹过隙，太阳的轨迹便是最好的证明。日升月落，只在弹指一挥间。 才见旭日初升，又见夕阳西下。郑硕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晨光的美好，太阳就已西斜。 太阳升起又落下，仿佛只在一念之间。 “都打起精神来！最后一次检查了！” 恍恍惚惚，时间过得飞快，一下子又来到了第二天的20：00。 这是最后一次检查了，郑硕心脏骤停，但也暗暗松了口气。 只要“熬”过这次的检查，他就安全了。 听着车厢外传来的工长吼声，郑硕紧紧地贴着百叶窗缝隙往外观察着情况。 这次不再是普通的巡逻民兵，而是三个戴大檐帽的公安干警带着一条警犬进行检查。 “嗷！” 前行的警犬突然停止了脚步，发出一声声的低吼。 前爪疯狂地扒拉着连接j2家畜车厢的铁楼梯——那里残留着他爬进来时蹭的泥印。 “天狼，不会无缘无故的乱叫！阿东，你待会儿带人重点检查一下这节车厢！” 为首的公安瞳孔闪过一缕精光，拿着木棒的右手指了指警犬天狼面前的j2车厢说道。 郑硕身子闻言一僵，要不要这么倒霉！ 老天爷，你这是要把我当成大佐来整了啊 死死地将身子缩成一团，他现在所处的位置以及时间点，都没有办法让他找到其他办法来处理这种情况—— 只能够看运气，听天由命了！ 嚓嚓嚓 阿东拉着天狼来回检查了好几遍，但好像都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阿东，有什么发现吗” 天狼作为一名老练的警犬，在它的职业生涯里面很少出现错误的情况。 既然它一直盯着j2活畜车厢狂吼，那么这里就一定存在着某些问题。 “报告队长，并没有发现什么的特殊情况，除了百叶窗的通风口被冻住了！” 阿东说着，指了指旁边的百叶窗。 这么神奇的吗天狼现在竟然连通风口的堵塞都能嗅得到啦 不是说，建国后不能成精了吗 心绪略转，队长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用手中的木棍戳了戳百叶窗的缝隙。 “没事，我戳着感觉都是松雪，没有冻死的，开车过后一会儿就会自行吹落的。” 队长在车厢外面说的很轻松，郑硕在车厢里面却是慌得不行。 因为刚刚又重现了昨天晚上的惊险情节。 那根刺入百叶窗通风口的木棒，它的尖端距离郑硕的眼球不足五厘米。 他屏住呼吸，听着木棍刮擦锌铁皮的声响，胸腔像要炸开。 三分钟后，队长终于带着阿东骂骂咧咧地走开了，只剩下天狼还在原地这儿嗅嗅，那里闻闻。 郑硕趁机将猪膀胱套在脸上，刚刚那位队长已经说了，这是最后一次检查。 列车开起来之后，百叶窗的气温能够下降零下10c不止。 高速的运转，会使得冷空气直接灌进鼻腔，戴上面具之后，会形成一道防护层。 呼出来的热空气会在猪膀胱内壁凝结成冰碴子，却也不再会堵住呼吸的通道（鼻孔）。 当湿润的月光开始照耀大地，货场也开始传来吵杂的声音—— 工人们开始上货了。 “呜呜呜……” 随着车头传来一连串的轻响，755号列车终于要开始准备踏上它的旅程了。 只要火车开动，郑硕的“逃跑计划”的进程就能够从百分之五十跃升到百分之八十—— 只剩下最后那一哆嗦。 但是，郑硕并没有放松警惕。 没有说话！ 也没有爬出来，去到更空旷的地方休息！ 甚至就连维持生命的进食和喝水都尽量的压低声音，不让发出声响。 接近成功不等于成功！ 整趟火车又是搬货上货，又是加煤加水，又是重新编组，又是把新的车厢挂靠到后面的。 这使得郑硕的内心异常忐忑。 心脏也开始不断上下起伏，血液开始不断地冲击着他们的脑神经，就在他们感觉马上就要爆血管的时候。 终于，他可以放心下来了。 因为经过三、四个小时的不断折腾后，在那“呜呜呜”的轰鸣声中—— 755号货运火车终于开始踏上了它的旅程，载着郑硕驶出了那商都火车北站，开始沿着京广铁路一路南下。 启动时带起的震动让郑硕牙齿打颤，持续等待列车稳定行驶大约一个小时后。 郑硕伸出脑袋小心翼翼地从百叶窗观察着外面的情况，又看了看高挂天边的太阳。 估算了一下火车的行驶方向。 当即就露出了笑容，“胜利”的希望就在眼前了！ 当列车驶过黄河大桥，钢轮与铁轨接缝的撞击声形成120hz的低频震动，透过车厢铁皮传来，与他剧烈的心跳产生共振，仿佛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他想活动冻僵的手指，却发现左手背被百叶窗的镀锌钢板毛刺划破了，鲜血渗出的瞬间就结成了红冰，黏在棉袄内衬上。 他咬牙撕下一块布条，用冻硬的手指蘸着油脂涂抹伤口—— 这是他从车厢地板上面搜集的猪油，既能止血又能防冻。 随着列车的行进，车厢内部的温度开始降至-5c。 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的寒风更是让这里的温度接近-10c。 土暖气的鹅卵石早已凉透，郑硕掏出那瓶好不容易换来的高粱酒，这是他在这趟列车唯一的“取暖”工具。 喝下一大口高粱酒，身体开始回暖起来。 安全了！！！ 心中的坎坷放下了大半，疲倦也开始袭上心头，再加上涌上心头的醉意，不知不觉中，郑硕就睡了过去。 从凌晨就开始走山道赶路，然后又是渡河，又是钻铁丝网的。 再加上从逃跑开始就一直保持的紧张状态，就算郑硕是个年轻人也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