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江引云来，孤鹤断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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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众人都走后，病房里一片安静。话痨江叮叮这会儿不得不又黏上自己老妈，在江引抱她去洗脸洗脚的时候，忍不住在江引脸上亲了几口：“妈妈，我最爱的是你，然后是奶奶、爷爷，还有舅舅，晴晴小姨也在你后面。” “刚才谁说的，最喜欢小姨了！”江引问女儿。 “妈妈，她在这里我就先喜欢她，你不要生气嘛。”江叮叮可真会忽悠人。 “江叮叮，你喜欢姥姥吗” “喜欢，她是妈妈的妈妈。妈妈，姥姥打不打你”江叮叮好奇的问道。 “姥姥不打我……” “那你为什么打我”江叮叮说的是秋天的时候，自己抓了只小老鼠，还拿给江引看，结果被江引揍了一顿。这小孩儿可记仇了。 冬夜的病房，白墙凝着冷意，怀里的小人儿在叽叽喳喳的十万个为什么之后，终于睡着了。 江引看着病房里的天花板，在昏黄的夜灯下显得有些老旧。 这是京北，这不是云城，她本不想来此的，却仍旧是来了，她本想悄无声息的来去，却仍是惊动了众人。 周晴和赵晓鸥都知道了，那他呢他会知道吗他早晚会知道的，那他会来找她吗 也是这样的冬天，也如今天这般寒冷。 记忆中难以抹去的过往突然而至。 那是2018年。 那个冬天，江引大多时候待在沧州，她有意躲着梁希呈。 每次跟他在一块儿，她心里就满是愧疚，觉得自己做了错事。 腊月初六是梁希呈生日，那时候他俩关系有点微妙，比朋友多一些，比恋人少很多。她单方面在疏远梁希呈。 京北的房子一直续租着，江引想着回京北的时候有个落脚的地儿。 腊月初六一早，她偷偷回了京北，谁都没告诉，尤其是梁希呈。 她害怕和他待在一起，也担心他赖在她家不走。 自从在镇平回来之后，他俩再没有过肌肤之亲。 也是赵晓宁喝药那件事之后，她心里就落下了阴影。 她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不能在别人伤口上撒盐，所以就刻意疏远梁希呈。 那时候江引不恨赵晓宁了，甚至替江小白原谅了她。 梁希呈每次打电话让她回京北，她总是找借口推脱，既不说在一起，也不说分开，态度含糊不清，就好像在吊着他。可在梁希呈眼里，她还是自己女朋友。 初六下午，江引刚回到京北的家，就接到个陌生电话。接起来才知是许久不见的小尤。 小尤问她在哪儿，江引说刚回京北。 从小尤嘴里得知，八月份梁希呈在杭州出了很严重的车祸。 当时梁总梁太都赶到杭州…… 江引赶忙追问具体时间，小尤说就是给她过完生日的第二天，也就是七月十五。 那天，真不是个好日子，知道梁希呈出了事故，江引想想都觉得后怕 那他回来的那几天，她怎么没发现什么，那几天，她因为江小白的离去命也仅剩半条，她什么都没发现，那时，她也只是将梁希呈当成自己捅向赵晓宁的利刃。 小尤说着说着就哭了：“本来不想跟你说这些，梁总不让讲，也没人知道他遭了多少罪。我赶到医院的时候，他在重症监护室。那天，我请假了，他开完会回公司，也不知道是状态不好还是太累了，直接撞到马路中间的路芽子上。前挡风玻璃都裂开了，玻璃扎进他肩膀，我记得是右肩。要命的是腹腔出血，撞得肝脏破裂，里面一直在出血。医院打电话给我，我都吓傻了，赶紧给他助理打电话。那会儿，我真担心他就这么没了，我真后悔那天不该请假…” 他爸爸妈妈赶到医院时，他还在 icu 里面，那时梁太好像挺自责的，一直埋怨老梁总把摊子铺得太宽，让她儿子跑到杭州受苦。 “后来他总算救过来了，他笑我没出息。以前他从不跟我聊你们俩的事儿，我在医院陪他的时候，他就跟我说你给他施了魔法，他根本逃不出你的手心。他说出了车祸也不后悔，还说答应你的事儿做到了，后来才知道他消失那两天是陪你过生日去了。他还跟我说，他跟你分开了，说你向往自由，要是真跟了他，就只能被困在京北，他说京北城的城墙太高，进来了很难再出去，那样你就不快乐了，所以他就选择放手。” “梁总真的太苦了，我不止一次在车上听到他跟梁太打电话。他跟他妈说，就算你同意改名换姓，他也不会答应，他就想让你永远做自己，别因为他改变。他还说你是水养的女孩，喜欢阳光和水分。他说，他第一次见你在车来车往的红绿灯路口伸手捕捉树影，当时就心动了。他跟我讲了好多你们的事儿，一说起你，眼里都是光。他还说你傻，被他撞了，最着急的却是手机……他也说你大方，跟男生一起吃饭，哪有女生买单的，你们第一次吃饭那天，他说是你请客。” “他说他去过你爸爸的坟前，向你爸爸承诺不会让你受委屈，他跟他妈妈吵架，不让他们看低你。他住院的时候，每天都跟我讲一段你们俩以前的事儿。那会儿他让你离开事务所，就已经在和欣荣商量解约的事儿了。本来欣荣一开始就知道你们的关系，却没第一时间向监督局坦白，后来东窗事发，还把你推出去，太不负责任了。所以他想让你离开，可你不同意，后来智扬还是按原来的合同继续合作……” “他住院这事儿，梁总梁太不让声张，公司就我和助理姚姐知道。姚姐私底下也说，梁总太不容易了，他在杭州没什么朋友和亲人，每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后来你们俩闹矛盾，他整天愁眉苦脸的。我俩每天回家路上，每次给你打电话都在通话中。他跟我说，你跟他在一起，以后可能真的不快乐，所以他同意分开。” “有天半夜，小梁总还在住院，不过已经转出 icu 了，他给我打电话。他说江小姐打电话了，说她的猫丢了，叫他要回去，他说这次回去就再也不跟你分开了。那几天，他特别积极配合医生治疗。在那之前，他每天用回忆打发医院沉闷的时光，他问我听烦了吗我说，没有，太感动了，他从来没说过你不好，他像个大哥一样让我相信爱情。他回去那天，是我送他，先带他去理了发，他说江小姐最讨厌男人头发不干净，当时他肚子上的伤口还得每天换药呢。” “我这次来京北，问他什么时候喝喜酒，他苦笑着说自己也不知道，还说都不知道千方百计回来有啥意义……江小姐，你要是不想跟他在一起，就痛痛快快说清楚，别这么吊着他。他人真的挺好的，对员工、对谁都好，你可别伤害他！” 江引听完小尤的话，早已泪流满面。 她想，他出了车祸为什么不告诉她，即使是分开了，即使是没名没分，她也会飞去杭州照顾他。 人呐，大多是在更加的苦难面前，才会悔不当初那些不值一提的鸡毛蒜皮…… 那个下午，接完小尤电话的那个下午，江引决定一定要和梁希呈在一起，坚定的选择他，不管是改名换姓，还是不上班在家学礼仪社交，哪怕每天给梁家人端茶递水，她都要跟他在一起。 她下定决心，再不离开他了，再也不伤害他了 她要去跟赵家人说清楚，她和梁希呈是真爱，也希望他们成全她。 那天傍晚，她拿着赵奶奶送的手镯，走进了当年来京第一天走进的赵宅。 那天，赵晓宁不在，就严雪和赵政伟在家。 江引跟他们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她说，赵晓宁会的她也都会……比如喝药，自杀 她的意思是，不要用道德绑架她 严雪一再的劝她放弃梁希呈，说姐妹俩为一个男人争风吃醋说出去丢人。 还说，赵梁两家本就有些旧怨，让人知道赵家的姑娘都喜欢梁家的男孩子，说出去也丢人。 反正说来说去，就是让江引放弃梁希呈，因为赵晓宁为梁希呈自杀过，赵晓宁脆弱，她受不了刺激，她没有江引拿得起放的下。 江引没有跟严雪多说，她把手镯放在赵家的茶几上：“这是赵奶奶出院后送给我的，我不要的，她老非要给，当时陈姨也在……现在，拜托你们还给她，这样，我就不欠赵家什么了……” “还有，我姓江，跟赵家也没有什么关系，若真改名换姓的话，我跟奶奶姓也行。” 江引说完就离开了赵家，她想，她要勇敢且坚定地走向那个人。 梁希呈生日的那天，京北特别寒冷，整个京北大雪纷飞。 那是2018年的第一场大雪。 梁希呈打电话给江引，让她开自己的宝马 x7 去春熙路的“风月”酒吧接他，还强调是以女朋友的身份，那天，他的朋友很多很多…… 他告诉江引顺着太和路往长安路方向往东再走 500 米……可江引是南方人，压根儿分不清什么东南西北，她习惯只说左右。 江引车技本来就差，那天雪大路滑，她开着梁希呈那辆又高又宽、特别不顺手的越野车，别提多费劲。 不巧的是，跟小尤打完电话，她忘了给手机充电，在路上又跟姑姑打了个电话，手机也就没电了。 雪大路滑，路况不好，江引又分不清东南西北，路线不熟，还第一次开在大雪后结冰的路上，看不清路标，摸不清方向，整个人慌了神。 天时地利人和，样样都不对的时候，人自然也是不对的。 等她绕了好多弯路终于赶到地方，却看见梁希呈正搂着赵晓宁，在众人的喝彩声中接吻。 原来那天，梁希呈也打电话叫赵晓宁同一时间去那儿接他。 梁希呈生日前一天，他找到赵晓宁，他想知道江引所说的报复赵晓宁的原由。 赵晓宁仍然是避重就轻的说在智扬造谣的事儿，她没说江小白的事儿。 她知道，江引曾当赵家所有人承诺过，不会告诉任何人江小白是她下的毒手，她知道江引言而有信，也知道江引骨子里的善良。 不过，那时的赵晓宁对梁希呈也不抱什么希望了，经过上次喝药事件之后，她也不再执着于一个可望不可及的男人。 当梁希呈想看看证据的时候 赵晓宁还是给梁希呈发了两张截图，图片上写着：“我没多喜欢他，是他缠着我的……” 就是梁希呈那次回来找她时，她发给赵晓宁用来气她的。 梁希呈知道江引叫他回京北是为了报复赵晓宁，心一下子就凉了。 他也想让江引知道，他梁希呈不会永远围着她转，不会一直当“舔狗”。 赵晓宁那天到得很早，就像梁希呈期待的那样，他俩像热恋的情侣，又是拥抱又是接吻…… 当着所有新朋旧友的面，梁希呈尽情展示着爱与被爱，仿佛在诠释什么叫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什么叫“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可巧了，这一幕被来晚的江引撞个正着。也许，他们默契又深情的演绎，就是希望江引能看清楚。好讽刺，他俩似乎永远差几步。就在江引坚定地选择要和他一起走下去的那天，他宣告了与赵晓宁的恋情。 从二楼下来的江引看到赵晓宁那辆 353s ，那抹红色太惹眼了，闪得江引眼里冒火，江引又上了宝马车，猛踩油门……“嘣”的一声巨响，宝马和奔驰剧烈碰撞，声音特别刺耳。 众人听到声音，纷纷从二楼跑下来，现场乱成一团。 陈述赶紧找到自己的车，匆忙开车离开，在腊月初六的寒夜里着急忙慌地找某人的身影…… 随后，他表妹也开车在另一条路上找，他俩互通电话，都说电话打不通，人也不见踪影。 那天应该是京北最冷的一天，江引的眼泪才流了出来刚滴在衣服上，瞬间就会结成冰。 路过一家纹身店，她停住了。 有雪花落在她手上，她接住了，手心第一次接住很多很多雪花，既不融化也不飞走，稳稳地在她手心停留。 她带着一身雪花走进店里。店老板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热情地招呼：“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那店主看她严重受挫的样子，甚是关心。 她轻声说：“我想纹个字。”“什么字呢”“‘左’或者‘右’都行。”后来，她在左手拇指和食指交叉的地方，纹了个字，选的是一种特别潦草的字体，看着透着几分飘逸和洒脱。她心里想，人生就跟这个字似的，到处都是方向的选择。 老板娘关心地问：“需要麻药吗” 她果断拒绝。 向来怕疼怕打针的她，在那个寒冷的冬夜，好像没了痛觉一样，自始至终，眉头都没皱一下。 那天之后，她没了踪影。 她撒手不再管沧州的工作，还损失了房子的押金。 咖啡店的工资没拿到，她倒没太在意，可房子押金没了，却让她心疼得不行。 她忍不住自嘲，自己咋总是这么没出息，成不了大事。 后续好多事儿，她都拜托茹姐帮忙处理。 她毅然决然地去了西藏的雪山，想去看看不一样的冬天，去拥抱那广阔无边的天地…… 还好，身边还有“阴晴不定”。 她在周晴的口中也听说，那晚，她的妈妈第一次挥手扇了赵晓宁，因为赵晓宁回家说她的353s被江引撞了，她的妈妈严雪女士不问青红皂白直接扇了赵晓宁两下…… 严雪严女士不再温婉贤淑，体贴入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