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云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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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京北正值下班通勤时间，路上却出奇地顺畅，一路绿灯。 陈述坐在车里，听着后排妈妈念叨：“赵老太太常夸的这孩子，还真靠得住。 虽说没血缘关系，照顾起人来却尽心尽力。”陈述心里清楚，她说的是江引。 几年前他就知道，那个女孩善良又感性。 即便江引对他依旧有些疏远，他也坚信自己从未看错人。 自那天江引加了之后，他们便再无联系。 江引朋友圈设了权限，他对她的生活一无所知，可不知为何，他却觉得与她仿佛走近了些。 陈述和妈妈抵达医院时，晚霞漫天。他看到一身简装的江引正和赵奶奶站在医院阳台。 江引指着天边的彩云，开心地跟赵奶奶说那片云形似什么，那是意外的惊喜。 她满脸笑意，赵奶奶也笑得开怀，那笑容明媚得就像初次见面她喊他“树哥”的时候。 在这落日余晖中，江引站在万道霞光里，显得神采奕奕、风华正茂。陈述不禁停下脚步，沉醉在这片晚霞及其中的美好画面里。 直到电梯门打开，赵晓宁出来喊他“陈述哥”，他才回过神来。 也就是那天，赵晓宁加了他微信。他记得之前好像就有微信，赵晓宁解释说：“之前那个号被盗了。” 那天，陈述和妈妈没多停留，之后还顺便送江引回家。这时他才知道，她住在离城南三十公里的城中村。 那地方很偏，地段也不好，透着一种与外界保持距离的错觉。 一路上，江引没怎么主动和他搭话，不像当年喊“树哥”时那般自然。 他也不好细问缘由。似乎从再次见面起，江引就变得疏离生分，像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她的朋友圈动态是一条横线，看来加微信时就设置了仅聊天权限。 之后两天，陈述没之前那么忙，每天都能陪妈妈去医院。 只是，再没遇到过那样美好的黄昏。 他常见江引孤独地站在病房窗前，凝望着天边的云或者远处某个窗口。 她看到陈述和他妈妈，会略显尴尬地打招呼，还会递上两瓶水。她尽心尽力照顾赵奶奶，就像亲孙女一样。 陈述他们到后不久，赵晓宁和严雪常常也会赶来。 这时，陈述便在众人交谈中，收敛自己看向江引的目光，摆正自己作为邻居和梁希呈好兄弟的身份。 那时，陈述不知道江引眺望的远方是隔着千山万水的杭州，还以为她眼中的远方只是目光尽头的云和月。 每次看到江引，陈述都会为她和梁希呈开心，毕竟兄弟俩眼光相似，都喜欢上了这样一个女孩。 而这一切，也正中赵晓宁下怀，她心里暗自盘算着许多事…… 江引回京后，梁希呈似乎越来越忙，电话和消息都很少。 就连江引发的那条仅他可见的晚霞朋友圈，梁希呈都没评论和点赞，那条动态仿佛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变的呢大概是上次匿名信风波之后吧。 江引去杭州后，梁希呈表面一如往常，但她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可远可近。 那些天，江引和年近古稀的赵奶奶聊了很多。 她讲起自己少年时的叛逆、高中成绩的突飞猛进，还有大学打假期工挣高工时费的日子，把那些年的小幸福一一分享给赵奶奶。 赵奶奶也会跟她讲自己年轻时的经历，讲婚后的艰难岁月，总说那些年又苦又穷。 赵奶奶总是和颜悦色，几十年的过往像电影般缓缓展开。她对人生的总结是：人生只有一次，知足者常乐。 赵奶奶出院前一天，赵家父子从外地回来。 那天陈述也在，病房里格外热闹。赵奶奶笑着说：“我这一跤，可把你们这些大忙人都耽误了。” 赵政伟父子自嘲是专门躲出去的，还直说辛苦江引。 江引笑着回应，说奶奶也是她的奶奶。 她一直记得，奶奶去世那晚，赵家一大家子都去医院送了最后一程，就凭这点，她也会一直照顾赵奶奶。 那时，江引假期还有十天，严雪让她后面休息休息。 可老太太舍不得江引，邀请她去二巷十号小住。 那时，江小白已经把赵家老宅当成自己地盘，常在梁家、赵家、陈述家三家乱窜，即便家里都没老鼠，它也乐此不疲地跳上跳下。 二巷十号楼层不高，附近房子也都是四层。 晚夏傍晚，江引没事就去四楼阳台看夕阳。 那段时间，她和梁希呈很久没联系了，梁希呈不打电话，她也不主动，总是根据对方态度决定自己的进退。 住在二巷十号，难免碰到梁家人。梁家爷爷奶奶来探望时，江引避不开，便大大方方打招呼：“爷爷奶奶好。” 从医院回来几天后，陈姨从老家回来。严雪让陈姨来老宅照顾奶奶。 江引好久没见陈姨，像见到亲人一样抱住她。 陈姨来了之后，赵晓宁每天下班后也会回来，但回来得晚些。 她那辆红色353s只要停在楼下，江小白马上跑到江引跟前躲着。 那时，江引往往在四楼阳台眺望天边残云，还不知道江小白为什么怕赵晓宁。 严雪知道老太太不舍江引，就把自己的车留给女儿，方便江引、陈姨她们出行，或是送老太太去医院护理。 陈姨来了后，每天早上和王姨结伴买菜，江引则早早起床当专职司机。 买菜路上，王姨会问江引，她家少爷几时回来，江引也只能说他太忙，不清楚时间。 一般买完菜回来，院子前面车位都空了，她停车的位置还算宽敞。 自从江引的车停在二巷，陈述的车就再没停过这里。 陈述知道江引侧方停车技术差，即便留够位置，她也得倒好几下才能停好，所以下班就把车停在附近收费停车场。 下班后，陈述要走一段路才能回到二巷十号，那时，他差不多每天都能看到隔壁四楼那个女孩凝望西下的夕阳。 她有时带着猫，头发微卷，穿着棉麻连衣裙，双手交叉在后背，像是在练减肥操，她的身材不胖不瘦，在陈述眼中一切都刚刚好。 在二巷十号的日子平淡如水，江引每天都能碰到早早下班回家的陈述。 看他从夕阳中走来，影子拉得老长。 这时，江引一般仰望天空，不想让人看出自己在注视他。 他们时常在各自家四楼阳台碰巧遇见。 他会在暮景残光中抽一两根烟，她会在漫天斜晖里听一首《春风十里》。 他们都喜欢看夕阳西下，中间隔着两栋楼约五米宽的间距，看似很近，却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每次遇见，他们相视一笑，互相打趣：“哈喽，树哥…哈喽，江姐。” 其实，也只有这样，才能维持这种不远不近的关系。 他知道她最近不开心，她也知道又碰巧遇见，不过她不想刻意避开，觉得他懂进退。 那些个下午，偶尔也能看到开车有些毛躁的赵晓宁。 她停车后前轮常常不归正，但倒车和侧方停车技术比江引好。 自赵奶奶生病后，她每天下班后都会回来，和江引各住一层楼，互不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