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火漆印记，账本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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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的门扉在机括的沉闷呻吟中滑开，一股如同千年古墓被惊扰的、混合着腐朽纸张、凝固墨汁、劣质熏香以及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铁锈腥气的阴冷气流，瞬间扑面而来！烛光在这浓稠的黑暗中剧烈摇曳，仅能照亮门口方寸之地，更深处是吞噬一切的漆黑。 玉夫人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炫耀与紧张的潮红，率先侧身挤入那道狭窄的缝隙。她手中的烛台高举，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前方几步的黑暗，映照出密室内部——空间不大，仅容数人。靠墙立着几个蒙尘的乌木箱子，墙角堆着几捆裹着油布的卷轴。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一张陈旧的石案！ 石案上，别无他物。 唯有正中，端端正正摆放着一个一尺见方的——紫檀木盒！ 烛火跳跃，映照着那木盒深沉如夜的颜色。盒盖紧闭，严丝合缝。而就在那光洁如镜的紫檀木盒盖上，赫然压着一枚拳头大小、色泽暗沉如凝血般的——火漆封印！ 那封印的图案，在摇曳的烛光下狰狞毕现！ 两条形态扭曲、鳞片森然的阴刻巨蛇，首尾相衔，盘绕成一个令人心悸的环形！蛇口大张，獠牙毕露，仿佛要吞噬一切！蛇眼的位置，镶嵌着两点细小的、如同凝固血滴般的暗红宝石，在幽暗中闪烁着冰冷怨毒的光芒！而在双蛇盘踞的中心，是三个阴刻的篆字——“血海册”！ 正是王莽那枚随身携带、能开启“血海”的——蛇纹钥匙对应的印记！ 那冰冷、怨毒、仿佛带着无数枉死将士诅咒的蛇瞳，死死地盯着闯入者！ “嘶……” 饶是玉夫人早有准备，在烛光下再次直面这“血海”封印，也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冷气，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本能的恐惧。但瞬间，这恐惧便被更深的贪婪和掌控欲取代！这就是她的护身符！她的登天梯！ 云映雪在阿福的搀扶下，紧跟着挤入密室。迦南之毒的寒意在这阴冷封闭的空间里如同苏醒的冰蛇，疯狂噬咬着她的四肢百骸，让她几乎站立不稳。然而，当她的目光触及石案上那个紫檀木盒，尤其是盒盖上那枚狰狞的、带着双蛇盘踞火漆印记的封印时—— 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随即是火山爆发般的狂喜与冰冷的锐利！ 找到了！ 这印记！这气息！这深埋于卷宗记忆深处的、与卷一江南私盐案中，那枚用于封存核心罪证的密函火漆如出一辙的阴冷怨毒！正是王莽那条“亡蟒”的独门标记！那本吞噬了无数边军将士血肉、足以掀起滔天血海的——总账本！就在这盒中！ 玉夫人没有注意到云映雪眼中那瞬间爆发的锐芒。她强压下心头的悸动，转身看向云映雪，脸上重新堆起热情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笑容：“妹妹，你看，这就是姐姐压箱底的宝贝了！都是些……嗯……陈年地契和要紧文书……得赶紧封存转移！” 她指着那个紫檀木盒，刻意轻描淡写。 “夫人……放心……” 云映雪的声音因寒冷和激动而更加嘶哑微弱，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她挣扎着从带来的那个不起眼的粗布行囊里，费力地往外掏东西——一个厚实的、内衬油布的粗麻布袋，一捆韧性十足的麻绳，还有一大块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黑色火漆块和一根铜质火漆勺。 “妾身……这就……帮夫人……装箱……” 她喘息着，示意阿福将麻布袋撑开。 玉夫人看着云映雪那副随时要断气的虚弱模样，又看看她手中那简陋的打包工具，眼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一个病得快死的女人，能耍什么花样她甚至主动上前，想帮忙拿起那个沉重的紫檀木盒。 “夫人……且慢……” 云映雪却猛地抬手制止，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严肃，“此等……贵重之物……封存……最忌……生人气……和……不当触碰……” 她苍白的脸上满是“专业”的认真，目光扫过玉夫人染着蔻丹的手指： “尤其……这火漆……需得……一气呵成……温度……力道……稍有差池……便……封不严实……潮气……虫豸……皆可……乘虚而入……” 玉夫人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看着云映雪那副煞有介事的模样，又想起“锁玉膏”的神奇，不由得信了几分。她讪讪地收回手：“那……那就辛苦妹妹了。” 云映雪不再看她，仿佛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到了眼前的“封箱”大事上。她示意阿福将撑开的粗麻布袋口对准石案上的紫檀木盒。然后，她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谨慎，伸出自己那双苍白、纤细、沾着些许灰尘却异常稳定的手，轻轻捧起了那个承载着“血海”的紫檀木盒！ 入手冰冷沉重！仿佛捧着一座山岳，又似捧着无数冤魂的哭嚎！迦南之毒的寒意与盒中透出的阴冷怨气激烈碰撞，让她指尖微微颤抖。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稳稳地将木盒放入粗麻布袋中。 整个过程，她的动作极其自然，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普通货物。然而，就在木盒滑入麻布袋深处、脱离玉夫人视线的刹那！她捧着盒底的左手手腕极其细微、却精准无比地一翻一扣！ “咔哒！” 一声微不可闻、仿佛木盒自身发出的轻响！ 紫檀木盒底部的暗格机括被瞬间触发！一块与盒底颜色、纹理几乎完全一致的薄木板无声地向下滑开半寸！露出了里面隐藏的、厚厚一叠用油纸包裹的、边缘已经泛黄的——账册！ 真正的“血海”账本，露出了它致命的一角！ 云映雪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她沾着灰尘的右手，仿佛只是随意地拂过麻布袋内侧，却如同变戏法般，极其自然地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外形、大小、重量都几乎与真账本一模一样的——油纸包赝品，闪电般塞进了那滑开的暗格之中！同时，左手手指一勾一推！ “嗒！” 暗格滑板无声复位！严丝合缝！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火石，在昏暗摇曳的烛光和阿福庞大身躯投下的阴影掩护下，完美无瑕！ 真账本，已在她拂过麻布袋的瞬间，如同泥牛入海，滑入了她宽大袖袍中一个特制的、紧贴手臂的暗袋里！冰冷的纸张棱角硌着皮肉，带来一种沉甸甸的、属于胜利的刺痛！ “夫人……” 云映雪仿佛耗尽了力气，身体晃了晃，声音更加虚弱，指着放入“木盒”的麻布袋，“快……封口……” 玉夫人不疑有他，甚至觉得云映雪太过谨慎小心。她连忙上前，帮忙将麻布袋口束紧。云映雪则拿起那块黑色的火漆块，放在铜勺里，凑近烛火灼烤。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很快，火漆融化，变成粘稠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液体。 云映雪的手很稳，尽管脸色惨白如纸。她将滚烫的、冒着青烟的火漆液，均匀地淋在麻布袋的束口处。浓烈的气味掩盖了账本可能残留的墨香。火漆迅速冷却、凝固，在袋口形成一块丑陋却厚实的、没有任何印记的黑色封印。 “好了……” 云映雪长长吁出一口气，仿佛完成了一件惊天伟业，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向后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剧烈地喘息着，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迦南之毒的寒流汹涌反噬，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唯有袖中那本紧贴着皮肉的、冰冷沉重的真账本，如同最滚烫的烙印，提醒着她胜利的代价。 玉夫人看着那个被黑色火漆彻底封死的粗麻布袋，如同看着一个即将被送走的烫手山芋，眼中是如释重负的狂喜！她仿佛已经看到“锁玉膏”的配方和转移成功的财宝在向她招手！ “妹妹辛苦了！快！阿福兄弟，把这袋子搬到外面去！和那些要转移的箱子放一起！” 玉夫人迫不及待地指挥着阿福，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阿福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应声，弯下腰，如同搬动一袋寻常货物，轻松地将那个装着赝品“血海”的粗麻布袋扛起，转身向密室门外走去。沉重的脚步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云映雪靠在冰冷的墙上，感受着真账本紧贴心口的冰冷与沉重，看着玉夫人那毫无察觉、沉浸在巨大喜悦中的背影，清亮的眸子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如同算盘珠碰撞般的锐利光芒。 火漆封印，真伪易位。 “血海”账本，终入彀中。 这盘以边关为局、以人心为棋的生死博弈，胜负的天平，在这一刻，被一柄崩口的算盘，悄然拨向了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