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士族反扑，攻讦谢砚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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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昌侯府的轰然倒塌，如同在帝都这潭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死水中，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查抄的喧嚣尚未散尽，那四十八万七千两充公白银的庞大数字，那被当众剥皮拆骨、践踏成泥的“士族风范”，如同一场恐怖的瘟疫，迅速在盘根错节的勋贵门阀、清流世家之间蔓延开来。 恐慌！ 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这些盘踞帝国顶端的食利者！ 他们看到的，不仅仅是永昌侯府云宏业一脉的覆灭。他们看到的，是谢砚之那把“阎罗刀”的森然寒芒，是云映雪那架金算盘精准切割、剥皮见骨的恐怖力量！今日是永昌侯府被清算得底裤不剩，明日会不会轮到自己那本记载着波斯猫、男倌缠头、侵占民产的账册，会不会成为悬在自己头顶的利剑那出荒诞的木偶戏，会不会在紫宸殿上重演，将自己家族百年积累的脸面也撕下来，扔在泥里踩踏 唇亡齿寒！兔死狐悲！ 恐慌迅速发酵，转化为滔天的愤怒和孤注一掷的反扑！永昌侯府的罪证无可辩驳，皇帝的金口玉言已成定局，那么，矛头便必须转向那个掀开盖子、执刀清算的人——谢砚之！ 翌日，紫宸殿。 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九龙盘柱的阴影似乎都比往日更加深重。龙涎香的芬芳压不住那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硝烟味。 皇帝端坐龙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玉扳指，眼底深处是难以捉摸的深沉。永昌侯府的滔天财富充入国库，固然解了燃眉之急，但随之而来的勋贵反噬，亦是他必须权衡的惊涛骇浪。 “陛下！” 一声饱含悲愤与“正气”的苍老声音，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骤然打破了沉寂！三朝元老、清流领袖周阁老颤巍巍地出列，须发皆张，老泪纵横（至少看起来如此），声音带着痛心疾首的颤抖： “臣，泣血上奏！弹劾兵部侍郎谢砚之！其人心性酷戾，手段歹毒，实乃国之巨患！” 他猛地跪下，以头抢地，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控诉的尖利： “其一，罗织罪名，构陷勋贵！ 永昌侯府一案，看似铁证如山，实则多为谢砚之酷刑逼供、罗织构陷所得！其心叵测，意在借此案清除异己，打压忠良，动摇我帝国勋贵根基！此乃酷吏行径！与汉之张汤、周兴何异！” “其二，纵容妖女，践踏士族！” 周阁老的声音更加激愤，矛头直指御座旁肃立的谢砚之，“那商户之女云映雪，身份卑贱！谢砚之非但不加约束，反纵其手持算盘，登堂入室，于御前清算侯府家产！此女手段刁钻，心肠歹毒！以算盘为刀，于煌煌朝堂之上，当众剥皮拆骨，羞辱百年勋贵！此乃践踏士族尊严，动摇国本纲常！谢砚之身为朝廷重臣，非但不加制止，反为其张目！其心可诛！” “其三，拥兵自重，目无君上！” 又一个身着绯袍的御史大夫跳出来，声音尖利，火上浇油，“定边整军，谢砚之擅杀监军王莽，已是跋扈！如今更借查抄侯府之机，大肆安插亲信，掌控京畿卫戍！其府中豢养甲士如云，行踪诡秘！此等行径，岂是忠臣所为分明是图谋不轨！陛下！此獠不除，国无宁日啊！” “臣附议！” “臣亦附议！谢砚之酷吏手段，天怒人怨！” “纵容卑贱商户女践踏士族清名，其罪当诛！” “请陛下明察！严惩谢砚之！以正国法！以安天下士族之心！” 如同点燃了引信，数名身着各色官袍、代表不同士族派系的官员纷纷出列，跪倒在地！声浪一浪高过一浪！他们不再提永昌侯府的具体罪证，而是将所有的污水，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恐惧，都倾泻到谢砚之头上！“酷吏”、“罗织罪名”、“纵容妖女”、“践踏尊严”、“拥兵自重”、“图谋不轨”……一顶顶足以诛灭九族的滔天罪名，如同冰雹般砸向殿中那抹孤绝的玄色身影！ 他们痛心疾首，他们义愤填膺，仿佛谢砚之才是那个祸国殃民的巨蠹，而他们，则是扞卫帝国纲常、士族尊严的忠贞之士！整个紫宸殿，瞬间被这股汹汹的攻讦浪潮所淹没！ 皇帝的脸色阴沉如水，目光在那些激愤的官员和殿中沉默的谢砚之身上来回扫视，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勋贵集团的反扑，比他预想的更快，更猛烈！这已不仅仅是针对谢砚之，更是对他这位“纵容酷吏”、“坐视士族受辱”的皇帝的逼宫！ “陛下！” 周阁老再次重重叩首，老泪纵横（这次似乎更逼真了些），“士族乃国朝柱石！百年清名，不容玷污！今日谢砚之能纵容一商户女以算盘羞辱永昌侯府，明日是否就能让贩夫走卒执刀立于朝堂，清算我等百年公卿！此例一开，纲常崩坏，国将不国！臣等——恳请陛下！严惩谢砚之！ 以儆效尤！以安士林之心！以固——国本！” “恳请陛下严惩谢砚之！以安士林！以固国本！” “恳请陛下严惩谢砚之！” 附议之声，如同海啸，在紫宸殿内轰然回荡！ 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岳，重重压向御座！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皇帝身上，等待着他的裁决。是安抚震怒的士族，牺牲掉谢砚之这把过于锋利的刀还是力排众议，硬抗这勋贵集团的滔天反扑 殿中，谢砚之依旧沉默。 玄色官袍衬得他身形挺拔如孤峰，面对这足以将常人碾碎的汹汹攻讦，他甚至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那双深邃如渊的眸子，平静无波，如同两口万载寒潭，倒映着殿上那些激愤扭曲的面孔，也倒映着御座上那陷入两难的身影。只是那眸底最深处，一抹极淡、却足以冻结灵魂的讥诮，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悄然涌动。 风暴的中心，寂静无声。 唯有那无形的算盘，似乎依旧在紫宸殿的上空，发出冰冷的、等待最终结算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