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钱庄开业，云氏立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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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昌侯府的烟尘尚未散尽，帝都的权力场在短暂的死寂后，又陷入新一轮暗流汹涌的角力。士族在御前被云映雪那架金算盘和触目惊心的数字逼得哑口无言，虽一时蛰伏，但那根植百年的怨毒与忌惮，却如同地底奔突的岩浆，寻找着新的喷发点。 然而，风暴的中心，谢府之内，却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平静。 云映雪的身体在迦南寒毒的侵蚀下依旧虚弱，脸色苍白如纸，行动间带着不易察觉的滞涩。但她的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亮、坚定。那场御前清算，剥开的不仅是永昌侯府的腐朽，更让她看清了这帝都赖以运转、却又被蛀蚀得千疮百孔的命脉——钱。 权柄可以倾轧，清谈可以惑众，但冰冷的钱粮，才是支撑边军甲胄、维系百姓生计、甚至撬动这腐朽朝堂的真正杠杆。士族能屹立不倒，其盘根错节的利益网和庞大的财富积累，是比经义文章更坚实的根基。想要复仇，想要掀翻那“残月”背后的黑手，仅靠一把算盘剥开一个侯府，远远不够。她需要属于自己的根基，一把能汇聚力量、也能刺穿壁垒的——金钱之剑。 “时机到了。” 书房内，炉火映着谢砚之沉静的侧脸。他将一份地契轻轻推到云映雪面前，正是帝都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中心，一座位置绝佳的三层楼宇。这并非谢府产业，而是从查抄的永昌侯府庞大资产中，由云映雪亲手剥离核算、确认无涉不义之财后，用清算所得中属于她母亲嫁妆的折价银，加上谢砚之暗中调拨的部分“干净”资金，盘下的。“清算所得，物尽其用。你的‘算盘’，该用在真正能生发、能聚力的地方了。” 云映雪的手指拂过那冰凉的地契纸张，目光落在窗外帝都繁华的街市。商旅往来，车马粼粼，财富如同血液在这座巨城中流动，却大多被世家大族和盘根错节的钱铺票号所垄断，利息高昂，手续繁复，小商户与平民苦不堪言。 “就叫——‘云氏汇通钱庄’。” 她轻声开口，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筹备在紧锣密鼓又异常低调中进行。云映雪的名号，在经历了御前算账、清算侯府、金殿质问后，早已不再是那个依附侯府的孤女。“算盘才女”之名，在帝都的商户和平民间悄然流传，代表着精准、公道和一种打破陈规的锐气。而“准侍郎夫人”的身份，则如同无形的定海神针，让那些觊觎的目光不得不有所顾忌。谢砚之并未直接插手，但几队沉默干练、带着边军煞气的亲兵，如同磐石般悄然拱卫在装修一新的钱庄四周，无声地宣告着不可侵犯的意志。 半月后，吉日。 朱雀大街，人声鼎沸。 新开张的“云氏汇通钱庄”，门楣高悬黑底金字的牌匾，气势沉稳。没有喧天的锣鼓，没有权贵云集的剪彩，只在敞亮轩阔的大门前，左右各悬一幅巨大的素绢。 左边绢上，以遒劲的楷写着钱庄铁律： “存取自由，童叟无欺。汇通南北，分毫不差。利出于明，账示于公。” 十六个大字，简洁有力，直指旧式钱铺票号存取不便、压榨盘剥、利息黑箱、账目不清的积弊！ 右边绢上，则是一幅奇景！ 一架放大了数倍的金算盘模型，被固定在一个精巧的木架上！算盘框架刷着金漆，白玉算珠颗颗饱满圆润。此刻，算珠并非静止，而是被一种精巧的机括连接着钱庄内部的账台。最引人注目的是算盘上方，悬挂着一块可翻转的木板，上面清晰地写着： “本日存入：纹银 贰仟叁佰两 本日贷出：纹银 壹仟柒佰两 本日盈余：纹银 陆佰两 存息：月利 陆厘 贷息：月利 玖厘” 每日盈亏，明示于众！利息几何，一目了然！ 这前所未有的透明与坦荡，如同在帝都浑浊的金融泥潭中投入了一块明矾！ “这……这是真的假的” “云大家开的钱庄就是那个御前算死永昌侯府的……” “存取自由童叟无欺真有这等好事” “快看那算盘！那数字！我的天，真把账目挂出来了！” “月利六厘存比‘通宝号’足足高了两厘啊！” “贷息九厘比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地下钱庄便宜一半不止！” 人群从最初的惊愕、怀疑，迅速转为巨大的好奇和骚动！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朱雀大街，吸引着越来越多的商户、平民涌来围观。那架悬于门外的巨大金算盘，成了最耀眼的招牌！ “让让！让让！” 一个穿着半旧绸衫、面容精干的中年汉子奋力挤到前面，正是前几日才从云映雪手中领回被侯府强夺铺面的绸缎商王大有！他激动得满脸通红，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对着钱庄敞开的柜台高声道：“云大家！小老儿王大有！信您！这是小老儿半辈子积蓄，还有刚拿回铺子抵押贷来的三百两！全存您这‘汇通钱庄’！就冲您这‘账示于公’四个字！”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且是曾被侯府所害、又被云映雪主持公道归还产业的“活招牌”，人群的信任瞬间被点燃！ “我存！我存十两！给孩子攒的束修！” “我存五两！就冲这明明白白的利息！” “掌柜的！往江南汇五十两银子给老母，几天能到手续费多少” “快！给我拿张凭据！我要贷款！进一批南货！” 钱庄内，窗明几净。柜台后，是云映雪亲自挑选、由谢砚之麾下退下来的伤残老兵担任的护卫，以及几位精通账目、眼神清正的老账房。存取、汇兑、借贷，流程清晰，条理分明。每一笔业务完成，柜台内的账房便会拨动一架小型金算盘，而门外那巨大的算盘模型，通过精巧的联动机括，相应的算珠便会微微跳动，上方的盈亏数字也随之更新！ 算珠清脆的碰撞声，在钱庄内外此起彼伏，不再是审判的丧钟，而是财富流动、信用建立的悦耳音符。 角落里，云映雪裹着素色披风，安静地坐在特设的软椅上。迦南寒毒让她脸色依旧苍白，但她看着眼前这川流不息、带着希望与信任涌入的人流，看着门外那巨大算盘上不断跳动的数字，苍白的唇边，终于缓缓勾起一抹极淡、却蕴含着无限生机的弧度。 “云氏汇通钱庄”。 这不仅仅是一个钱庄。 这是她以算盘为犁，在帝都这片被腐朽士族盘踞的土地上，开垦出的第一块属于自己的、生机勃勃的基业。是以透明对抗黑箱，以诚信瓦解贪婪，以汇聚的涓涓细流，去撬动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金钱帝国！ 门外，巨大的金算盘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折射出温润而坚定的光芒。 算珠之上，一个新的数字悄然翻转： “本日存入：纹银 肆仟壹佰两”。 帝都的财富流向，正悄然发生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