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绝望的吕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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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上的争论并未停歇，一个id为“北山道人”的网友又抛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观点： 【网友“北山道人”评论：要我说，太子妃常氏之死，还有常氏一族团灭，其实就是报应！谁让常遇春打仗之时经常屠城杀降呢杀孽太重！历史上干多了这种事的将军，有几个能得善终、家族能得保全的】 此言一出，天幕下的勋贵武将们，心里齐刷刷地打了个寒颤，不少人下意识地低下了头，不敢与周围人对视。 元末明初，天下大乱，群雄逐鹿，那是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屠城”、“杀降”这四个字，在场的开国勋贵里，真没几个手上是完全干净的！甚至易子而食、以人肉充作军粮的惨事，一些从最底层爬上来的人都亲身经历过、或者至少听说过！ 只是常遇春屠城，事出有因—— 那时局势混乱，许多城池今天刚插上欢迎吴王朱元璋、欢迎常大将军的旗帜，明天可能就换成了欢迎汉王陈友谅、欢迎张大将军（张定边）的标语。反复无常，投降如同儿戏。 常遇春脾气本就火爆刚直，被这般戏弄了几次后，终于在某座城池再次叛降后下了狠手，屠城以儆效尤。在当时的环境下，这种做法虽然酷烈，但很多人私下里都觉得，似乎……也并非完全不能理解 可如果连常遇春这样被皇帝追封为王的功臣，都因为“杀降”而要承受“报应”，导致女儿惨死、家族覆灭，那他们这些手上同样不干净的人呢难道将来…… 一些心思敏锐的勋贵，甚至偷偷将目光投向了脸色铁青的朱元璋。难道陛下将来，真的会因为他们昔日战场上迫于无奈或者为了立威而造的杀孽，将他们……都清洗掉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在不少勋贵心底蔓延开来。 天幕上，朱迪钠看到这条评论，忍不住扶了扶额头，有些无奈地笑道： “这位‘北山道人’老铁，咱们讨论历史还是要讲点基本法，你这个‘因果报应’的说法太过玄幻了，缺乏实证。咱们还是要相信科学，不要动不动就往鬼神之说上扯嘛。” “科学” “鬼神” 天幕下，曹国公府内的韩国公李善长、延安侯唐胜宗，甚至丞相胡惟庸等人，听到朱迪钠这番话，脸上都露出了荒谬和愤懑的神情。 一个能横亘天空、预知未来、将后世之人言行清晰展现在他们面前的神异“天幕”，这个自称朱迪钠的后辈，居然让他们“不要相信鬼神”要“相信科学” 这简直就像是龙王站在云端布雨，却对地上祈求甘霖的百姓说“要相信世界上没有龙”一样可笑！李善长花白的胡子都气得翘了翘，若非顾忌天威难测，他真想对着天空驳斥几句。 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中，又一个id颇为古怪的网友发言了： 【网友“产科急诊超人”打赏并留言：都别瞎猜了！我是妇产科医生，刚去查了点资料。我看过关于太子妃常氏之死的零星记载，里面特别提到一点，她在生下朱允熥后的第十一天，就‘盛装’出席了太庙的祭祀活动！以古代的医疗条件和认知，产后才十一天，身体远未恢复，子宫颈口可能都还未完全闭合，这个时候穿着沉重的礼服，长时间站立、行走、跪拜，参与耗费心神的重大典礼，极有可能导致身体不堪重负，引发晚期产后出血，也就是血崩！这才是最可能的原因！至于什么胎儿过大导致难产，如果真是那样，生产当时就应该出现症状了，但史料没有任何显示！】 这个解释，从医学角度出发，逻辑清晰，远比之前的阴谋论和因果报应论显得可信得多。 天幕下，东宫内。 一直跪在地上，浑身被冷汗浸透、几乎要晕厥过去的吕氏，听到这个“产科急诊超人”的分析，猛地抬起头，绝望的眼神中终于透出了一丝光亮！ 不是她！真的不是她害的！是祭祀！是那该死的太庙祭祀！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泪眼婆娑地望向太子妃，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哭腔：“姐姐！您听到了吗不是臣妾！是……是祭祀之故啊！臣妾是冤枉的！” 然而，当她看清太子妃常氏的眼神时，那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之火，瞬间又被冰冷的现实浇灭了。 太子妃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温和，只有浓得化不开的疏离、恐惧和一丝……厌恶。无论真相如何，经过天幕之前那一番“吕氏谋害”的指控，以及那些看似“合理”的推测（如过度进补），怀疑的种子已经深种。太子妃今后，恐怕会离她远远的，绝不会再让她近身，更别提信任了。 而更让吕氏感到彻骨冰寒的是，她想到了朱皇帝、马皇后，还有太子夫君。 天幕之上，她吕氏的名字已经和“谋害太子妃”的嫌疑牢牢捆绑在了一起。就算现在有了更合理的医学解释，但猜忌一旦产生，岂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对于极其重视嫡庶、重视太子妃背后常家势力的皇帝和皇后而言，她这个引发巨大争议、让太子背上“宠妾”污名的次妃，已经成了一个麻烦，一个潜在的祸端。 对于太子朱标而言呢他或许相信自己没有害人之心，但他更要顾及父皇母后的态度，要顾及太子妃的感受，要顾及朝野的议论，要维护他仁德太子的名声！一个被天幕点名、被众人猜忌的“宠妾”，他还能、还愿意保全吗 哪怕太子心中对自己还有一丝情意，恐怕也抵不过现实的压力。皇帝和皇后，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这个“麻烦”继续留在太子身边，影响东宫稳定，玷污太子清誉。 失宠，被冷落，甚至……被秘密处死以绝后患 吕氏瘫软在地，之前因为“沉冤得雪”而升起的那一点点力气瞬间被抽空，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连哭泣都发不出声音。她看到的，是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希望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