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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通接旨！周亚夫高声宣诏。 邓通缓缓回头，月光下他的面容依然俊美如少年，丝毫看不出已近四十岁的年纪。他唇角微扬，露出一个令人不适的微笑：新帝动作真快啊。 大胆！周亚夫厉喝，还不跪接圣旨！ 邓通优雅地放下鱼竿，却并未跪拜：刘启小儿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他突然改用一种古老晦涩的语言说了几句话，池水应声翻涌。 动手！周亚夫早有准备，一挥手，二十名手持特制铜网的士兵冲上前去。网上挂满了与刘嫖铜镜同源的小铜镜，在月光下泛着奇异的光芒。 邓通脸色骤变，他没想到景帝竟找到了克制他诡异法术的方法。他猛地后撤，皮肤下青纹隐现，手指间生出青烟，但为时已晚。铜网当头罩下，接触到他身体的瞬间发出刺耳的声，如同滚油泼在生肉上发出的声响。 啊——！邓通发出非人的惨叫，倒在地上痛苦翻滚。他的伪装开始崩解，面部时而显现21世纪现代人的特征，时而又恢复邓通的人形。 周亚夫强忍惊骇，沉声下令：锁入特制囚车，即刻押往诏狱！记住，沿途不得靠近任何水源！ 囚车是特制的，内衬铜板，底部铺满盐粒。查攀安被铁链捆绑，每根链条上都刻着与铜镜背面相似的符文。当囚车经过长安街道时，路人都听到了里面传出的古怪嘶吼，不似人声，倒像某种大型鱼类垂死挣扎的惨状。 诏狱最深处的水密石室中，景帝亲自监督了对邓通的审讯。说是审讯，实则是验证他们这些年的发现。 邓通，或者说该称你为妖孽景帝冷声问道，你在沧池底布下白骨阵法，通过邓通钱监视百官，甚至……企图控制先帝的心智。 囚室中的囚犯已经很难称之为面容俊朗的了。他落魄憔悴的形态在铜板反射的光线下扭曲变形，青灰色的青纹覆盖了大半个身体，瞳孔变成了浑浊的黄色竖瞳。 聪明的小皇帝……邓通的声音如同泉水流过碎石，但你杀不死我。只要天下还有一枚邓通钱在流通，只要沧池还有一滴水……我就能重生。 景帝不为所动：朕已下令回收所有邓通钱重铸。至于沧池……他示意狱吏捧来一个陶罐，认得这个吗 邓通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铁链哗啦作响。陶罐中是从沧池底取来的淤泥，混合着那些受害者的骨灰。 你们竟敢……亵渎圣池！ 圣池景帝冷笑，那不过是你残害生灵的屠宰场。朕已命人抽干沧池，每滴水都会被烈日暴晒七日，再混入狗血泼洒在闹市。 邓通发出刺耳的尖叫，囚室内的温度骤然下降，墙壁上凝结出水珠。景帝胸前的铜镜护符突然发烫，提醒他危险临近。 够了！景帝厉喝，朕今日来，只为确认一事。先帝的早逝……是否与你有关 邓通突然安静下来，嘴唇扭曲成一个诡异的笑容：先帝是一位伟大的皇帝，我与他心心相印，相爱相知。他是我的主宰，我是他的影子……可惜，上天不公，让他英年早逝……邓通俯首叹息，可惜！大汉再也难出他这样的好皇帝了。 景帝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正是因为先帝的仁慈，才出了你这样的妖人。母后的眼疾，就是因为伤心才哭瞎的…… 啊，那个倔强的女人。邓通舔了舔嘴唇，她的眼睛太锐利了，差点看穿我的伪装。我不得不小心提防……虽然她的视觉没有了，可她的心却亮了。 景帝转身就走，他怕再待下去会控制不住亲手斩杀先帝宠臣的冲动。 身后传来邓通最后的嘲讽：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刘启，小心三年之后，东南方有人造反…… 三个月后，曾经富可敌国的邓通被判盗铸钱币，扰乱币制之罪，没收全部家产，贬为庶民。奇怪的是，诏狱上报邓通突然失去了所有特殊能力，变回了一个普通的中年人。景帝心知这是沧池被毁、钱币回收的结果，但依然不敢大意，命人秘密监视。 寒冬腊月，长安街头。大汉京城的繁华依然处处可见，只有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落破败不堪，阳光永远也照不到这个阴暗的地方。 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蜷缩在这个废弃的小角落里。他形销骨立，面色灰败，唯有一双眼睛仍泛着不正常的青光。路过的小孩朝他扔石头，笑骂着。曾经巴结他的官员们如今避之唯恐不及，连一口剩饭都不愿施舍。 水……给我水……沦落成乞丐的邓通嘶哑地哀求着。监视的密探注意到，每当有人提着水桶经过，他的眼睛就会亮起诡异的光，但很快又暗淡下去。 第七日清晨，密探发现邓通已经断气。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尸体上浮现出大片的青色，手指间长出了完整的蹼膜。更诡异的是，当廷尉派人来收尸时，尸体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只留下一滩腥臭的黏液和几片闪着青光的鳞片。 景帝得知后，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烧掉那个地方，灰烬撒入茅厕。 当夜，景帝独自来到已经干涸的沧池畔。池底的白骨阵法早已被破坏，中央的石像也被砸得粉碎。他从怀中取出姐姐刘嫖留下的铜镜，借着月光照向池底。 镜面突然金光大盛，映照出一幅惊人的景象——池底碎石间隐约显现出一幅庞大的地图，标注着大汉王朝各处水系脉络，其中几条主要河流上闪烁着诡异的青光。 原来如此……景帝恍然大悟，邓通只不过是对着井水梳洗，真正的水妖只是人们心中的幻象。 他小心收起铜镜，决定即刻修书给远在堂邑的姐姐。这场人妖之争的闹剧或许可以结束了…… 而在长安城护城河的某段水域中，一滴泛着青光的水珠缓缓流动，里面隐约可见大片鱼影游动。水珠顺着水流汇入渭河，再流经黄河，最终奔向大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