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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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世子院，已经七岁的苏湛正捧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 见娘亲进来，小孩儿忙起身相迎，满眼疑惑：“娘亲不是应该在忙商号的事么，今日怎的这般早便回来了” 看来国公爷将消息控制在前院，显然也不想小孩儿知晓；令心腹守在院子外，李锦荣这才坐下慢悠悠说了苏霆的死讯。 国公爷的想法她亦认可，却也有异议；小孩儿如今已经去了学堂，总会听到消息，哪里能真的瞒住他；再则，李锦荣从来相信堵不如疏，因而主动告知。 小孩儿愣住，眼里涌上水雾，却也不曾掉下眼泪；低低叹息一声，招手叫小孩儿过来，把人搂在怀中，轻柔拍他的后背。 “湛儿可是伤心了” 小孩儿在她怀中摇头，声音闷闷：“不是伤心，只是只是觉得好突然，怎么说他都是湛儿的爹爹。” 懂了，还是血脉亲情的缘故。 即便小孩儿已经被这个爹爹的所为伤了心，即便对这个爹爹已经没了期盼；但乍然听到这个人忽然死了，心中必然还是难过。 将小孩儿抱在膝头，李锦荣对上他的眼睛，淡淡开解：“娘亲当然懂湛儿的心思，你不怪他死的不光彩，此刻也不怪他曾经的无情，只是无法将他当作一个陌生人。” 小孩儿点头，又怯怯问：“娘亲可是芥蒂湛儿对爹爹的在意” 李锦荣摇头：“湛儿若是真的将他当作陌生人，那娘亲才会失望。” “可是湛儿也要知晓，有些人，确实不值得你投入太多的心力。” 曾经的苏霆也不是没有疼爱过这个孩子，那个时刻，他是一位合格的父亲；哪怕是初为人父，很多事情做的并不好，但李锦荣不会否定他那时对湛儿的心意，那个时刻，他就是小孩儿的爹爹。 但后来苏霆与李诗安勾搭在一处之后，所作所为确实也伤到了小孩儿，这个时刻，苏霆便不配为苏湛的爹爹。 “因而湛儿要记住，人都是会变的；我们不能否认曾经的情意，却也不能因曾经的情意便原谅他后来的伤害。” “娘亲允许你为他难过几天，却也不该一直沉浸在难过中，更不该因这种难过而怀疑你之前的态度。” 这也是李锦荣担心的，都说人死债消，很多人会因为一个人的乍然离世而原谅他之前的所有伤害，甚至会愧疚，是不是他的冷落与疏离也是致这人乍死的原因之一。 随着小孩儿越来越与她这个娘亲亲近，也越来越懂她曾经受到的伤害；便也与她站在一边，之前多半年，苏霆就曾经利用小孩儿来挽回她，却被小孩儿拒绝。 或许小孩儿想过还有以后，说不得以后苏霆会做出一番功绩但人却忽然死了，还是那般死法，一切都戛然而止，小孩儿难免会多想，甚至愧疚。 可是，苏霆他配么！ “湛儿的一辈子还很长，也会遇到很多人和事；不管曾经与你多么亲近之人，只要做出了伤害你的事，便该断然远离；哪怕再舍不得，难过几日后还是要断舍离，否则，你便会一直被伤害。” “一个人，尤其一个男子，除了为家人与爱人负责，更该为天下人尽一分心力，这才是担当；若是沉溺在一个人带来的影响中，如何还能遇到更好的人，又如何成就最好的你自己” 小孩儿懵懂：“所以娘亲瞧不起爹爹，因为他为了一个女子便一蹶不振” 李锦荣郑重点头：“正是如此，湛儿想想，你爹爹家世与能耐无一不缺；即便他曾经犯错，可若是他能痛快放下，在军中好好做事，未必不会成为一员猛将。” 也未必不会有另一个圆满的家。 就是她将李诗安送回去羞辱又如何，难道不能痛快杀了她，然后隐姓埋名另起炉灶么，这世间从来不缺机遇；可是苏霆却因为李诗安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天上月失望堕落，又因受不了羞辱而自戕，这才是李锦荣最瞧不起的地方。 “人无完人，我们不该怕犯错，而是怕没有犯错之后承担的勇气，湛儿可懂了” 就像苏霆这种不光彩的死法，势必会影响小孩儿；可是李锦荣希望小孩儿能明白，苏霆这个当爹的犯错，与他无关；便是日后遇到别人拿这点来攻击，小孩儿自己能坦然应对。 “娘亲希望湛儿明白，别人的错误若是与你无关，你便该坦荡立于天地间。” 而不是因为别人的攻击便开始怀疑自己。 这不是李锦荣多想，而是自古以来人们太过注重血脉与孝道；若是家里长辈犯错，再有各种流言蜚语，孩子们便会怀疑起家族，甚至怀疑自己与否定自己。 千百年来影响如此，世俗如此，很多人都避不开。 “湛儿要记住，只要你做到了己身无过，便该坦荡行走；这世间会有许多人与你产生羁绊，但这些人不该是羁绊你前行的因素。” 小孩儿懂了一点，也跟着点头：“娘亲说的湛儿懂了，只要湛儿严于律己，修正己身，便无愧于任何人，无愧于天地。” 孺子可教，李锦荣满意颔首。 而后说起不打算叫小孩儿去给苏霆送葬，语调还是淡淡：“坦白说，娘亲也知你若不去会叫人议论你不孝；可是湛儿也该知，一是你爹爹所为不配你去，二则因你还是个孩子，不该承受因他带来的种种非议。” 小孩儿就该做小孩儿的事，何必掺入大人的事情中；便是有人议论不孝又如何，小孩儿的祖父与娘亲都不允他去，又何来的不孝；难道只有对亲爹是孝道，对娘亲与祖父便不是孝道了 该说的都与小孩儿说了，见他也真的懂了，李锦荣放下心，叮嘱他还如往日的作息与课业安排后，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婆母谢氏因她送回李诗安之事，到底是对她生出了芥蒂；即便定国公心思不变，可李锦荣还是习惯未雨绸缪；看来她还应该扩大勇毅商号的影响力，还有她自己的影响，确保小孩儿日后的前程是一条通天大道。 至于方才婆母还希望她这个曾经的世子妃去送一送苏霆，李锦荣早就抛诸脑后；苏霆有如今的下场，就是她一手推动，还要去送他最后一程 他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