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墨镜背后没有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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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滴血珠终于挣脱了皮肤的束缚，带着一丝微不足道的温热，滚落至下颌。 佐藤光没有去擦，只是任由那道血痕在苍白的脸上风干，变成一道暗红色的丑陋印记。 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蜷缩在昏暗的房间角落，右眼的纱布下传来阵阵搏动般的刺痛，提醒着她每一次窥探未来的代价。 电脑屏幕上，匿名邮箱的回执界面冷酷地亮着。 她发给警视厅特殊事件处理部门的那封举报邮件，标题旁标注着一个鲜红的感叹号，下方一行小字清晰无比：“该邮件已被收件人标记为垃圾信息并删除。” 佐藤光发出一声介于自嘲和哽咽之间的短促笑声。 果然是这样。 没有证据，没有来源，只有几张不知所云的漫画分镜，在别人看来，这要么是恶作剧，要么是疯子的臆想。 她就像一只一次又一次猛撞玻璃的飞虫，清晰地看见外面广阔的世界和正在逼近的危险，却永远无法打破那层看不见、摸不着，却坚不可摧的透明壁垒。 每一次撞击，都只会让她头破血流，徒劳无功。 就在这片死寂的绝望中，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伴随着一声突兀的震动。 是一条来自社交软件的私信，来自一个她有些印象的id——铃木健一。 他是她漫画的忠实读者，经常在评论区发表一些长篇的分析，虽然大多是对剧情和人物的过度解读，但那份热情却很真诚。 “老师，冒昧打扰您。我……我查了一下涩谷地铁站的结构图，您最新草稿里画的那个南口，第三根承重柱最近好像真的在进行加固维修。您画的那张图，背景里柱子上的裂纹，还有那个模糊的人影……是不是在警告什么” 佐藤光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她颤抖着手指，几乎握不住手机。 这是第一个，第一个看穿了她画作背后含义的“解码者”。 尽管他的理解并不完全，甚至有些天真，但他像一个在黑暗中摸索的寻路人，无意间触碰到了那堵透明墙壁的边缘。 这个发现让她感到一丝久违的慰藉，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重的恐惧。 一旦有人开始相信，就意味着她再也无法置身事外。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敲下一行字：“你想多了，只是一些巧合的艺术创作而已。” 这是最安全的回应，也是一句懦弱的谎言。 她不敢承认，更不敢将一个无辜的年轻人拖入这滩浑水中。 然而，对方几乎是秒回，这次不再是文字，而是一张照片。 照片的拍摄角度有些随意，似乎是路过时随手抓拍的。 背景正是涩谷地铁站的南口，而画面的焦点，是那第三根承重柱。 柱子旁，一名身穿蓝色工作服、戴着深色墨镜的维修工，正靠着柱子抽烟。 他的身形轮廓，甚至那略显懒散的站姿，都与她画中那个带来不祥预感的人影，惊人地相似。 铃木健一的文字紧随其后：“我刚才刚好路过这里，就拍了一张。老师，你看这个人，是不是有点奇怪他不干活，就一直盯着柱子看，眼神……有点不对劲。” 佐藤光的血液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预言正在应验。 她画出的那个“别信戴墨镜的男人”，此刻正真实地站在那个即将引爆的节点上。 这不是巧合，这是即将上演的灾难序幕。 她猛地从地上弹起，踉跄着冲向电脑。 恐惧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攥紧了她的心脏，但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意志却在脑中炸开。 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不能再当那只撞玻璃的飞虫。 既然无法打破墙壁，那她就要想办法，从墙壁的另一头，找一个能听到她声音的人！ 她调出那张最新的草稿，画笔工具在屏幕上划出急促的线条。 她没有擦掉那个维修工的身影，而是用更加决绝的笔触，将他的形象彻底融入了分镜之中。 她将他模糊的面容，修改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一个黑发，神情冷峻的少年，那是她笔下，“未来形态的伏黑惠”，正神色凝重地站在一片象征着毁灭的废墟之中。 而在画面的背景深处，她用极淡的笔触，勾勒出了一个高挑的身影轮廓，银白色的头发，以及那标志性的眼罩——五条悟。 这是一个疯狂的赌博。 她赌那个潜藏在暗处的诅咒之王宿傩，能够看懂这个关于他“容器”未来的符号。 她更赌那个被誉为最强的咒术师五条悟，或许……或许能以某种超乎常理的方式，感知到这份来自未来的、被刻意描绘出的注视。 画稿完成的瞬间，佐藤光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左耳嗡的一声，瞬间被剥夺了所有听觉，世界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剧烈的头痛如钢针般刺入太阳穴，她死死咬住嘴唇，才没有痛呼出声。 她知道，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精准地试图干涉未来所付出的代价。 她迅速将这页画稿打印出来，动作因剧痛而有些扭曲。 她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全新的《咒术回战》单行本，小心翼翼地将那张薄薄的纸夹在其中，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打包好，冲出家门。 在街角的邮筒前，她用颤抖的手在快递单的寄件人一栏写下“一位匿名的忠实粉丝”，收件地址则是她通过各种渠道查到的——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教师办公室。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定向投递”自己的预言。 当晚，佐藤光陷入了一场无比真实的噩梦。 梦里，涩谷地铁站的爆炸如期而至，震耳欲聋的巨响和灼热的气浪几乎要将她的意识撕碎。 但她清晰地看见，那根作为引爆点的第三承重柱，在崩塌的瞬间，方向偏移了大约十五度。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十五度，让原本会被彻底掩埋的主疏散通道，奇迹般地保留了下来。 人群尖叫着，却有路可逃。 混乱的火光中，她看见虎杖悠仁被一个白发身影拦腰抱起，从即将坠落的天花板下险之又险地冲出。 而那个戴着墨镜的维修工，刚想引爆第二处炸药，就被一个从阴影中出现的黑衣人从背后死死制服。 她没有看清黑衣人的脸，但那人搏斗时露出的手套上，印着一个她无比熟悉的纹样——高专的校徽。 她猛然从梦中惊醒，浑身冷汗。 心脏狂跳不止，左耳的失聪感已经退去，取而代代的是尖锐的耳鸣。 她成功了。 她没能阻止爆炸，没能改变灾难发生的大势，但她……她撬动了棋盘的一角，改变了无数人的结局。 她几乎是扑到电脑前，颤抖着打开了新闻网站。 头条新闻在几分钟前刚刚更新——“涩谷地铁站南口突发结构警报，疑似煤气管道问题，已进行紧急疏散，目前暂无人员伤亡报告。” 无人员伤亡。 佐藤光死死盯着那几个字，紧绷的神经在瞬间断裂，滚烫的泪水终于决堤，无声地滑落。 她的牺牲，她的痛苦，在这一刻终于有了意义。 就在这时，电脑右下角弹出一个新的评论通知。 她下意识地点开，是一个陌生的id，叫做“咒术迷09”。 “老师，我放大了你寄给高专的那张最新草稿，第三页背景里，五条老师那个一闪而过的手势……和今天出现在涩谷站现场，指挥疏散的某个男人的手势，一模一样。你……到底是谁” 佐藤光的大脑一片空白。 铃木健一，现在又是这个“咒术迷09”，现实与虚构的界限正在她眼前飞速瓦解。 她还没来得及思考如何回应这句让她毛骨悚然的质问，眼前的评论页面突然毫无征兆地一阵扭曲，所有的文字和图片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纯黑的背景，以及中央一行缓缓浮现的、如同鲜血写就的赤红大字： “小画家，下次画我全貌。” 那低沉、邪恶、带着无上威严的嗓音，再一次，直接在她脑海深处响起。 佐藤光盯着电脑屏幕，手指悬在删除键上。 那个突然出现的，id为“咒术迷09”的评论，像一把钥匙，捅开了她和现实世界之间最后一层薄薄的壁垒。 而宿傩的血字，则是从门缝里伸进来的一只手，要将她彻底拖入深渊。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个近乎本能的念头——删掉，必须立刻删掉这一切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