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各有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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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玄并未当场对沈芷衣的“弩箭改良图”做出明确表态，只是吩咐她将图纸留下，便让她退下了。但沈芷衣知道，种子已经播下，以萧景玄的性格和对军务的重视，他必定会秘密召集可信的工匠进行论证甚至试制。 果然，数日后，顾影奉命来到毓秀苑，带来了一批上等的木料、牛筋以及一些金属配件，名义上是赏赐给女学用于教授宫女们一些手工技艺，但沈芷衣一眼便看出，那些材料的规格和品质，正是制作弩箭所需。同时，顾影也带来了一句口谕：“陛下说，姑娘若有空，可多‘构思’些类似的巧物，于国于民，皆有益处。” 这等同于默许和鼓励。沈芷衣心中了然，萧景玄接受了她的“投名状”，并且希望她能够提供更多。这正合她意。她开始有计划地，将“改良版”神机弩的其他非核心部件图纸，分批、通过不同的理由和渠道，间接地传递到萧景玄手中。整个过程，她表现得毫无权欲，只像一个沉浸于机关巧思的匠人，这让萧景玄对她的戒心稍稍减轻了一些。 然而，朝廷这潭水，远比她想象的更深。这一日，一位意想不到的访客来到了毓秀苑——内阁次辅，礼部尚书，柳文正。柳文正是朝中清流领袖之一，年近花甲，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以刚正不阿着称。他此次前来，名义上是考察女学，看看这宫内新事物是否合乎礼法规制。 沈芷衣恭敬接待。柳文正巡视一圈，对女学的井然有序和教学内容倒是微微颔首，未多加指责。但在临走前，他屏退左右，看着沈芷衣，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沈姑娘才慧过人，老夫早有耳闻。女子有才，明理知义，辅佐内廷，本是好事。然，《尚书》有云，‘牝鸡司晨，惟家之索’。还望姑娘谨守本分，莫要逾越，涉足不应女子干涉之事，以免引来非议，于己于陛下，皆非幸事。” 这番话，说得极其含蓄，却又锋芒毕露。这是在警告她，安分地待在女学这一亩三分地，不要试图利用所谓的“才华”去影响朝政，尤其是军务！柳文正代表的，是朝中那些恪守祖制、反对女子干政的保守势力。他们或许并非是针对神机弩本身，而是针对她这个“不安于室”的宫女，以及她可能对皇帝产生的影响。 沈芷衣心中明镜似的，面上却依旧恭顺：“柳大人教诲的是，臣妾铭记于心，定当恪守宫规，做好分内之事。” 送走柳文正，沈芷衣意识到，她的举动已经引起了朝堂的注意。萧景玄可以利用她的才能，但绝不会允许她挑战传统的权力结构和礼法秩序。她提供的技术，可以被采纳，但她这个人，必须被限制在“后宫”这个范畴内。 她与萧景玄之间，看似形成了新的合作默契，但本质上，仍是一种相互利用、相互制衡的关系。他有他的帝王心术和朝局平衡需要考虑；而她，也有自己的目标和底线。 与此同时，江南“锦绣阁”那边传来了消息。他们确实打听到有一块纹路奇特的古玉，符合沈芷衣的部分描述，目前在一名致仕官员的收藏中，但对方无意出售，且身份敏感，强求不得。至于北境的商贸通道，他们可以提供一些帮助，但需要更详细的货物信息和安全保障。 各方势力，各有各的算计，都在为自己的目标布局。沈芷衣站在毓秀苑的阁楼上，看着下方认真学习或忙碌的宫女，心中愈发清醒。她不能完全依赖萧景玄，也不能完全信任韩震或那神秘的“惊蛰”主人。她必须加快步伐，建立一条真正属于自己、能够独立运作的，连接宫内宫外、甚至沟通江南与北境的隐形脉络。唯有如此，她才能在这错综复杂的棋局中，始终保有主动，而不是沦为任何一方的附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