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暗流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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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的家宴，灯火通明，觥筹交错，表面上一派天家和睦、其乐融融的景象。受邀者除皇室宗亲外，还有几位重量级朝臣，包括云贵妃的父亲云尚书。皇后称病未出席，这在意料之中，但沈芷衣却以“陪伴太后解闷”的名义被特意召至席间。她穿着皇后早已为她准备好的、过于华丽而显得有些不合身份的宫装，低调地坐在末席，垂眸敛目，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仿佛一尊精致却无生气的瓷娃娃。 丝竹管弦之声悠扬悦耳，宫女太监们步履轻盈地穿梭斟酒。太后周暮云满面春风，坐在主位，对即将离京的翊王萧景睿殷殷叮嘱：“皇儿此去北境，天寒地冻，责任重大，定要稳定军心，抚恤将士，不负皇恩，早日平定边患。”她语气慈和，如同世间任何一位关心儿子的母亲。 翊王年近四旬，面容与太后有几分相似，身材魁梧，举止沉稳，闻言恭敬回道：“母后放心，儿臣定当恪尽职守，整饬军务，不负母后与皇兄重托，必使我北境防线固若金汤。”他话语铿锵，眼神却锐利如鹰，偶尔扫过在场众人时，会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倨傲与志在必得。 沈芷衣默默观察着，手中象牙箸轻拨着盘中的珍馐，食不知味。她留意着太后与翊王之间每一个细微的眼神交流，留意着他们与哪些大臣交谈甚欢，举杯共饮。她发现，云尚书曾举杯向翊王敬酒，两人虽只是短暂交谈，说了些“预祝殿下马到成功”、“仰仗王爷稳定北疆”之类的场面话，但两人眼神交汇的刹那，却分明流露出一种超越寻常官场客套的、心照不宣的意味。 这让她心中警铃大作！云贵妃与皇后是死敌，云家与皇后母族在朝堂上更是针锋相对。若云家与即将掌握北境军权的翊王（太后一系）早已暗中勾结……那皇后面临的，将是前方（北境）与后方（朝堂）同时失守的灭顶之灾！这个发现让她脊背发凉，她必须将这个信息传递出去，这关乎皇后能否及时调整策略，也关乎她自身能否在皇后那里证明价值。 然而，皇帝“静观其变”的命令言犹在耳。她不能真地将如此关键的情报，通过皇后安排的、未必保险的渠道送出去，那无异于将自己彻底绑死在皇后的战车上，也会违背圣意。但若毫无动作，皇后那边根本无法交代，甚至会立刻失去这来之不易的、看似可靠的“盟友”身份。 她心中已有定计，一个兵行险着的计划在脑中逐渐清晰——她要演一场戏，一场虚实结合、真假难辨的戏。按照皇后事先的吩咐，她需在宴席中途，借更衣之机，将一枚小小的、内藏讯息的蜡丸，放在西偏殿窗台第三个花盆的底部。届时，自有皇后的人来取。 当宴席过半，气氛最酣热时，沈芷衣悄然离席，向侍立的宫女示意要去更衣。她步履从容，却能感觉到背后有几道视线若有若无地跟随着她。是顾影的人还是太后的人或者两者皆有她不动声色，依计走入西偏殿。殿内寂静，与正殿的喧闹形成鲜明对比。她快速走到窗边，准确找到第三个花盆，将一枚早已准备好的、实则内部空无一物的蜡丸，塞入了盆底松软的泥土之下。 完成这个动作后，她并未立刻返回宴席，而是故意转向了另一条通往慈宁宫后小花园的路径。她知道那里有一处临水的水榭，此时必定僻静无人。行至水榭附近，她故意放慢脚步，竖耳倾听。果然，身后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未能完全掩饰的脚步声。她猛地回头，低喝一声：“谁！” 一个端着精致点心的小宫女吓得浑身一抖，差点将手中的托盘摔落，慌忙跪地，声音带着哭腔：“是……是奴婢！奴婢是奉茶水的，走……走错了路，惊扰了姑娘，请姑娘恕罪！”沈芷衣看着她那煞白的小脸和惊惶失措的眼神，不似作伪，心中稍定，这恐怕只是个真正迷路的小宫女，并非跟踪者。 “起来吧。”沈芷衣语气放缓，“可知这条路通往何处”那小宫女怯生生地答道：“回姑娘，前面是水榭，平日少有人去。”沈芷衣点点头：“你自去吧，莫要再乱走了。”小宫女如蒙大赦，连忙磕头，端着盘子匆匆离去。沈芷衣看着她消失在回廊尽头，心中冷笑，皇后的眼线或许不在身后，但这慈宁宫内，太后的眼线恐怕才是无处不在。她继续向前，走到水榭边，凭栏而立，望着被月色照亮、泛着粼粼波光的水面，以及水中残荷的枯影。 月光清冷，洒在她身上，拉出一道孤寂而修长的影子。她需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制造出她确实在传递消息后，于此僻静处等待对方回音或进行下一步接头的假象。同时，她也在等待，或许会有另一条意想不到的“鱼”，被她的异常举动所吸引，主动上钩。时间一点点流逝，夜风带着凉意拂过她的面颊。就在她以为计划仅止于此，准备返回时，一个温和而低沉的男声，自身后不远处的阴影中悠然响起： “夜深露重，沈姑娘为何独自一人在此……赏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