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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里的吊灯暖黄柔和，将一桌残羹冷炙都照得添了几分烟火气。 念儿吃得肚皮滚圆，被林美玲半拖半抱地带去客厅看动画片，小嘴里还嘟囔着“还要吃妈妈做的红烧肉”。 张婶手脚麻利地收拾着碗筷，塑料袋摩擦的窸窣声里，她笑着跟李振东和林美娟道别：“李哥李姐，那我先走了，明儿再过来搭把手。” “张婶慢走，辛苦你了。”林美娟送她到门口，转身时脸上的笑意淡了些，目光不经意扫过李振东，见他正低头用牙签剔牙，侧脸的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 李振东感觉到她的视线，抬眼笑了笑：“今天的红烧肉绝了，张婶手艺又精进了。” “可不是嘛，特意让她多放了冰糖，知道你爱吃甜口的。”林美娟走回餐桌旁，伸手将他面前的空碗摞起来，指尖碰到他的手背时，两人都像被烫了下似的缩了缩。 空气里弥漫着饭后的慵懒，却又藏着一丝说不出的滞涩。 李振东心里还记挂着下午在酒店里小陈贴在他耳边的软语，而林美娟的思绪，偶尔会飘回陈裕年那栋别墅里，他递过来的那杯红酒，杯壁上还留着他的指温。 可这些，谁都没说，只在对视时，用客套的笑意轻轻掩过。 夜深了，洗漱间的水声停了又起。李振东穿着棉质睡衣躺到床上，床垫陷下去一小块，他侧过身，自然地伸出手臂，将刚躺下的林美娟搂进怀里。 掌心贴上她小腹时，隔着薄薄的睡衣，能摸到温热的皮肤，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 “老婆，肚子里的宝宝有动静了吗”他的声音带着刚洗漱完的湿润，贴在她耳后，轻轻痒痒的。 林美娟被他逗笑了，侧过脸看他，眼里的温柔是真的：“这才一个多月，怎么会有动静你当是揣了个小兔子呢” 李振东也笑，手指在她小腹上轻轻画着圈。可这亲昵的动作里，两人都清楚地感觉到一丝微妙的疏离。 他指尖划过的地方，总让他想起下午小陈腰线的弧度；而她靠在他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却觉得那频率，和记忆里某个拥抱时的悸动不太一样。 白天里各自经历的温存还残留在神经末梢，像一层薄纱，隔开了此刻的肌肤相亲。 “那你可要时时注意啊，”李振东的手停在她小腹上，语气认真了些，“有什么不舒服的立马告诉我，别硬撑着。” “知道啦，”林美娟拍了拍他的手背，带着点打趣，“我又不是第一次怀孕了，怀着念儿时也没见你这么紧张，那会儿天天忙得不着家，问都懒得问一句。” “那时不是没经验嘛。”李振东把脸往她颈窝埋了埋，声音闷闷的，“傻乎乎的，不知道该怎么疼人。现在不一样了，我就想你和孩子都平平安安的。” 这话像颗小石子，投进林美娟心里，漾开一圈暖融融的涟漪。她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刚洗过，带着洗发水的清香。 “老公，”她沉默了会儿，轻声问，“你说咱俩会携手到老吗” 李振东猛地抬起头，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他把她搂得更紧了些，脸埋进她胸口，声音带着点孩子气的执拗：“当然了，我要和你一起老，头发白了也一起遛弯，就算死，也要跟你死在一块儿。” “呸呸呸，”林美娟被他逗得又气又笑，推了推他的脑袋，“净说些不吉利的，咱们都得好好活着，看着念儿长大，看着这小家伙出生、上学、娶媳妇。” 李振东没说话，只是用脸颊在她胸前轻轻蹭着，像只撒娇的猫。 柔软的触感传来，林美娟心里泛起一阵久违的痒意，白天那些纷乱的念头被这亲昵冲淡了些。 “讨厌，再蹭，我的胸都要被你蹭没了！”她笑着拍他的背，语气里带着嗔怪。 “老婆最好了，”李振东抬起头，鼻尖蹭着她的下巴，“我要和老婆永远在一起。” 林美娟低头吻了吻他的唇，软软的，带着点牙膏的薄荷味。 其实不是不想再靠近些，只是白天里那些纠缠的情绪还没散尽，像隔了层薄雾，怎么也穿不透。 “好啦，”她轻轻推开他一点，指尖划过他的眉骨，“累了一天了，赶紧睡吧，明天还得上班呢。” 李振东也没再坚持，只是重新将她搂进怀里，手轻轻覆在她小腹上，声音放得很柔：“好吧，看在宝宝的份上，今天就先放过你啦。”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被子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 两人呼吸渐渐平稳，却都睁着眼睛看了会儿天花板，心里各有一片潮起潮落的海，最终都在寂静的夜里，悄悄归于平静。 产房里的无影灯亮得有些晃眼，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却盖不住新生的喜悦。 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划破寂静，像一道惊雷劈开了紧绷的氛围，护士们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 “恭喜恭喜，是个健康的男孩！”助产士把裹在襁褓里的婴儿抱到林美娟面前，小家伙皱着眉头，小嘴巴还在委屈地抿着，哭声却中气十足。 林美娟浑身脱力地躺在产床上，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可当看到那团小小的、温热的生命时，所有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了。 她颤抖着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婴儿柔软的脸颊，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嘴角却扬得高高的：“我的宝宝……” “孩子爸爸呢”旁边的护士一边整理器械，一边笑着问，“该让他进来看看这大胖小子了。” 林美娟的声音还有些虚弱，带着刚生产完的沙哑：“他……他在门口等着呢。”话音刚落，产房的门就被轻轻推开了。 “来啦来啦，孩子爸爸赶紧进来！”护士扬声招呼着，回头冲林美娟笑，“快让你老公看看，跟他像不像。” 林美娟顺着声音望去，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门口走进来的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熟悉的、温和的笑意——那是陈裕年！ 她的瞳孔猛地收缩，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喉咙里像堵了块石头，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你怎么在这里” 陈裕年走到床边，俯身看着她，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古怪：“老婆，你怎么了我不在这儿，还能在哪儿” “你不是……你不是孩子爸爸！”林美娟猛地摇头，手紧紧抓住身下的床单，指节泛白，“我老公是李振东！你走！你出去！” “老婆，你是不是生糊涂了”陈裕年的笑容淡了下去，伸手想去碰她的脸，“我就是李振东啊。” “你是陈裕年！”林美娟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利，“这不是你的孩子！你别碰他！” “这就是我的孩子！我是孩子爸爸！”陈裕年也提高了音量，眼神里带着固执的坚持。 “你不是！你不是！”林美娟挣扎着想去推开他，身体却因为刚生产完而软弱无力。 “我是孩子爸爸！我是孩子爸爸！”陈裕年的声音在产房里回荡，像重锤一样砸在林美娟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