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绝境反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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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鸣感到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却强迫自己挺直脊梁，迎向文仲的目光，脸上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处正大人！卑职冤枉！卑职奉判官谕令整理卷宗，事事循规蹈矩，岂敢行大逆不道之事！此乃污蔑！恳请大人明察！” 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激动，眼神却异常坚定。 文仲面无表情，转向赵德明：“赵副主簿，你亲收此函，核验无误。你如何看” 赵德明上前半步，躬身道：“回大人，密函火漆完整、编号无误，交接合规。然巡察司指控严谨，陆鸣报告亦程序清晰——此事蹊跷甚大，卑职不敢妄断。” 他择中回应，将难题推回文仲。 文仲的目光重新锁死陆鸣，锐利如刀：“巡察司称，你今日凌晨指使范无救、谢必安，以暴力胁迫王五逼问卷宗下落，意图篡改记录。王五已告发。此事，你作何解释” 暴力胁迫！逼问卷宗！ 陆鸣心中怒骂范无救莽撞，大脑却在高压下疯狂运转——指控半真半假！真在范无救行动，假在“指使”与“篡改”！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震惊更甚，还添了几分愤怒：“处正大人！此乃颠倒黑白！卑职凌晨一直在文书房拟写报告，当值吏员皆可作证！何曾指使范处正我与他二人唯一交集，仅在档案室被困时！幸得崔判官亲临才脱困，此后卑职直奔文书房，再未接触！文书房记录、报告草稿、誊写时间，皆可佐证！” 他清晰划清界限，将范无救的行动定性为“个人行为”，还点出崔珏在场，增加可信度。 语气一转，他变得恳切：“至于王五，卑职素不相识！申请调卷是因笔迹疑点，按《细则》第九章第二条申请‘特急协查’，只为查明真相——何来‘扰乱公务’‘干扰巡察使’此指控不仅污蔑卑职，更是质疑判官殿复核的正当性！恳请大人彻查诬告，还卑职清白，护判官殿尊严！” 他将个人清白与殿宇尊严捆绑，拔高立意。 文仲静静听着，脸上无波，眼底却掠过一丝微澜。 陆鸣辩解逻辑严密，还有记录支撑，难以立刻驳斥。 “你说与范无救再无接触，” 文仲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纹，却像无形的手扼停了陆鸣的心跳，“那这张纸条——” 他修长的手指拈起一张折叠纸条，缓缓展开，动作轻柔得像在展开毒蛇的信子：“作何解释” 那熟悉的字迹，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烫入陆鸣的眼帘！ 正是他弹给范无救的那张！ “线索：巡察司内务处王五。辰时三刻，孽镜台西副库。其与贵处副主簿私交甚笃，性好杯中之物。或窥卷宗调阅记录之秘。目标：查清状元李案卷宗确切库位、经手人、调档编号。速往，慎言，勿来寻我。三日期限，各安天命。 陆” 陆鸣心脏几乎停跳——纸条怎么会在这里范无救被抓了还是主动上交这是“指使”的铁证！ 文仲的目光如冰冷探针：“此条是轮回司文职一刻钟前送来的。范无救在孽镜台西副库外被巡察司巡逻队截住，情急之下塞给他的。内容与密函指控‘你指使范无救逼问王五’高度吻合。陆鸣，你还有何话说” 陷阱！陆鸣瞬间明白——王五“被逼问”是假，范无救“被截住”是真！ 对方算准范无救的莽撞，设套坐实他的罪名！ 冷汗浸透后背，他感到脚下地面在崩塌。 文仲与赵德明的目光如大山压顶，赵德明眼中的疑虑也变成了冰冷审视。 千钧一发之际，秘书的急智轰然爆发！ 陆鸣霍然抬头！ 脸上所有伪装褪去，只剩下被激怒的、冰冷的锐利！ 他目光如两柄出鞘寒刃，直刺文仲，声音陡然拔高，清晰如宣读辩护状：“处正大人！此条确系卑职所写！但巡察司指控，断章取义，恶意曲解，其心可诛！卑职写条，绝非‘指使’，而是‘劝阻’与‘引导’！” 他语速如连珠炮，字字铿锵，直指纸条原文： 时间与动机：“写条时，范、谢二人情绪激动，欲闯文书房质问！卑职正赶制判官亲谕、关乎阴律根本的紧急报告，岂容干扰‘勿来寻我’四字，正是劝阻其勿扰公务的铁证！文书房当值吏员可证门外争执！” 内容实质：“条中白纸黑字写着‘线索’、‘查清’，何来‘逼问’写着‘慎言’，何来‘胁迫’写着‘各安天命’，更是明确撇清权责，任其自行其是——此乃提供合规线索，引导其用正常途径（借王五与贵副主簿私交及嗜好）探听消息，绝非唆使暴力！” 逻辑反诘：“若卑职真欲‘指使’行不法，怎会明写‘勿来寻我’自断联系怎会留下‘慎言’提醒更不会署名留证，行此自投罗网之举！巡察司指控，逻辑荒诞，不值一驳！” 说完，他胸膛微起伏，目光灼灼盯着二人。 这场文书攻防，他紧扣字面，将“线索”与“指令”、“查清”与“逼问”、“慎言”与“教唆”、“各安天命”与“操控”彻底切割，死死守住合规底线。 文仲眼底掠过一丝波动，拿起纸条反复审视。 赵德明也蹙眉，重新评估局势。房间陷入死寂，只有骨灯光晕无声跳跃。 就在陆鸣最后一字落下的瞬间—— “报——！” 一个几乎破音、满是惊惶的喊声，猛地撕裂了死寂！ 门被猛地撞开！ 一个穿轮回司文职袍服、魂体都在颤抖的中年鬼吏连滚带爬扑进来，脸上毫无血色，手中死死攥着个滴暗红污渍的布包！ 他扑跪在地，声音抖得不成样：“处正大人！赵主簿！祸事了！范处正被围时，塞给卑职此物！说是从王五身上…扯下来的！让卑职务必…血溅主簿处，也要呈交大人！” 布包被打开，几页揉皱、带暗红污渍的玉板纸页露出来。最上面一行字触目惊心： “关于状元李案卷宗异常调阅及后续处置的说明…” 落款处，是歪歪扭扭、带着颤抖的签名——王五！ 轰！陆鸣脑中炸响惊雷！王五的自白书 范无救这莽夫，竟在绝境中拿到了反证！ 文仲那古井无波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石破天惊的细微波动。 他缓缓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暗红污渍，动作慢得令人窒息。 赵德明更是倒抽冷气，下意识踏前半步，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骇。 房间内的空气不仅凝固，更像被抽干了一般。 那几页染血的纸，在惨白骨灯下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光晕—— 那不是证据，是一枚投入深潭、足以炸起万丈波澜的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