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铁幕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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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仲眼中那丝激赏瞬间凝成实质的锐芒，他屈指，在坚硬的紫檀书案上重重一叩！ “咚！” 一声沉浑的响，震得案上砚台里的墨汁都晃出细碎涟漪，满室笔墨瞬间静滞！ “好！陆鸣，你所言极是！” 他的声音沉如深渊寒铁，没有半分波澜，却带着碾压一切的威严，“此案早已非寻常吏员纠纷，实乃动摇阴律根基之风暴！关乎判官殿百年威严，更关乎天庭巡察使复核大局——容不得半分延误！” 他霍然起身，深紫色主簿袍服随动作拂过案沿，无风自动间，一股执掌阴司文书体系最高权柄的磅礴气势，瞬间笼罩整个房间： “赵副主簿！” “持本座手令，即刻赶赴判官殿！将陆鸣所拟《重大疑情初步报告》、巡察司密函原件、王五血书原件一并呈交崔判官！务必详述此间变故，恳请判官亲签《特急协查令》——十二时辰内，必须从巡察司调取状元李案卷宗原件！同时，以判官殿名义发正式照会，要求巡察司即刻移交王五及其家人至判官殿保护性监管！措辞强硬，不容推诿！” “陆鸣！” “你留在此处！本座即刻签发《最高级别笔迹鉴定启动令》！由你负责封存待鉴定样本副本（周正德案夹页、王五血书），草拟鉴定流程——必须明确判官殿主持、巡察司非内务处人员参与、天庭监察殿复核官监督的三方机制！再拟一份监督人员名单草案，避嫌原则优先！” 文仲的目光如燃着的寒焰，死死锁着陆鸣：“此案能否破局，你能否洗刷污名，阴律能否昭彰，皆系于你手！本座予你‘临机专断文书权’，所需卷宗、印鉴，尽可调用！天庭巡察使两日后辰时即至——时间，就是你的生死线！” “卑职领命！”陆鸣与赵德明同时躬身，声音斩钉截铁，震得空气都微颤。 赵德明接过文仲亲笔手令，深深看了陆鸣一眼——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疑虑，只剩沉甸甸的托付——随即转身，步履如风地冲出房门，袍角带起的风都透着紧迫。 文仲将王五血书、巡察司密函、陆鸣报告的副本逐一推到桌前，铺开阴司特制的《最高级别笔迹鉴定启动令》笺纸，狼毫蘸墨，笔走龙蛇间，“文仲”二字力透纸背，再重重盖上“判官殿主簿处正”的猩红大印，印泥未干便推给陆鸣：“你在此办理，门外书吏听你差遣。本座在内室，遇要事即刻禀报。” “谢处正大人信任！”陆鸣躬身接过，指尖触到笺纸的微凉，心中压着的激动与责任瞬间沉实。 他立刻坐到副案前，铺开纸笔——封存证据、草拟流程、拟定名单、整理清单，每一步都容不得差错。 笔尖划过玉板纸的“沙沙”声，成了房间里唯一的动静，每一笔落下，都像在为真相铺就砖石。 然而，就在他用阴蚕丝袋封装好王五血书副本，朱砂火漆刚滴上封口时—— “报！”年轻书吏的声音带着惊惶，猛地撞开房门，“处正大人！陆文书！巡察司内务处…派人来了！就在门外！说要…要带走王五血书原件！称是涉及巡察司内部违纪，需带回彻查！” 陆鸣握笔的手骤然一僵，一滴浓墨从笔尖坠落，在玉板纸上晕开一团暗沉的渍痕。他猛地抬头，目光瞬间锁向书案后的文仲。 文仲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骤然眯起，瞳孔深处闪过一丝冰寒的锋芒。 放在案上的手指微蜷，指节泛白，随即又缓缓松开，表面重归平静——但陆鸣能清晰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如实质般的威压，正从这位老人身上缓缓弥漫，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来得太快了！ 陆鸣心沉到谷底——赵德明带着原件离开才半柱香功夫，巡察司就堵上门来！要么是判官殿有他们的眼线，要么…是对方算准了时间，要趁他们措手不及，硬夺反证！ “让他们进来。”文仲的声音平稳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像一块压舱石，稳住了满室的慌乱。 年轻书吏如蒙大赦，慌忙退出去传话。 陆鸣迅速将刚封好的血书副本推到桌角内侧，用厚重的《阴律汇编》压住边缘，又将鉴定流程草案半折，盖住关键条款，深吸一口气，脸上恢复了下级吏员的恭谨，还掺了丝恰到好处的困惑——仿佛刚知晓此事。 门被推开的瞬间，一股带着铁锈与硫磺味的阴风寒气扑面而来，瞬间压得房间里的磷火都暗了几分。 两道身着暗红袍服的身影踏入，为首者身形瘦削如刀，袍服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面容冷硬如石刻，一双眼锐利得仿佛能剥人皮、窥魂核。 腰间悬着的“巡察”铁牌，在惨青磷火下泛着幽冷的不祥光泽——他的目光扫都没扫陆鸣，如同他只是案上的笔墨，径直锁定书案后的文仲。 “巡察司内务处稽查吏，郑乾。” 郑乾微微躬身，姿态看似恭敬，语气却冷硬如铁，“奉司正急令，提取王五所书内部违纪供状原件。此案涉巡察司核心风纪，需即刻带回彻查，严惩不贷！请文处正配合移交。” 他直接点出“王五供状”，显然早已摸清内情。 文仲微微后靠，目光平静地落在郑乾脸上，声音不高，却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钢针，精准扎进对方话语的漏洞里：“郑稽查吏，王五确系巡察司吏员，但此供状非单纯内部违纪证物。” 他手指轻叩桌角的巡察司密函副本，语气陡然加重：“其由轮回司紧急呈送判官殿，内容牵涉动摇阴律根基的重大案件，递交程序完全符合《阴律紧急文书呈报条例》第九条——此证物已属判官殿复核程序的核心反证！” “按《阴律跨司重大案件证据处置通则》首条第三款，” 文仲引用条款精准到款，字字清晰，“凡涉及两司职权交叉且关乎阴律根本的案件，核心证据归属需以‘案发首责’及‘证据属性’双重判定。贵司先发密函指控判官殿吏员，判官殿即为‘案发首责方’；王五供状是反驳该指控的唯一反证，‘证据属性’天然归属判官殿！”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直刺郑乾：“且证物原件已由赵副主簿持本座手令，呈交崔判官亲览——这是判官殿职权范围内的正当处置，于律有据，无可指摘！” 文仲的声音平稳如古井无波，却每一个字都重如泰山，砸在凝固的空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终审意味。 他用最高位阶的阴律条文，将血书处置权筑成一道铁壁，彻底堵死了对方所有迂回的可能。 郑乾脸上的冷硬未变，眼底却有极细微的寒光闪烁，如同毒蛇收信。 他没有反驳，也没有退让，只是静静站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铁牌，发出极轻的“咔嗒”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壁上的磷火忽明忽暗，将两人对峙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 这场交锋，从未结束。 它只是从明面的证据抢夺，悄然转入了更深、更危险的暗流——下一击，或许就在瞬息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