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碎片拼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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枢要参事处值房内，灯火彻夜未熄。 崔小玉那番关于“律法之锚”的论述，如同一剂强心针，暂时稳住了团队因外部高压而略显浮动的心神。 但所有人都明白，坚定的信念需有坚实的证据作为支撑，方能真正转化为破局的力量。 此刻，陆鸣正将连日来搜集到的所有关键物证，那份源自前世、思路精妙的考成法草稿，记录着丙辰年妖乱异常兵力调动的机密卷宗，以及那页被神秘笔迹篡改过的阵亡名单残页，悉数铺陈于主案之上。 烛火摇曳，映照着这些沉默的证物，它们仿佛承载着沉重的往事，静待着被解读。 陆鸣的目光在几份文件间缓缓移动，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考成法草稿上那些力透纸背、旨在革除积弊的条款，又掠过记录着明显不合常理的兵力部署与诡异战损的卷宗，最终定格在那份名单上刺眼的篡改痕迹。 秦昭面前的光幕上，数据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正在将考成法中提及的考核节点、妖乱卷宗里的异常时间点、以及名单篡改可能发生的区间进行交叉比对。 阿罗则伏在一旁，仔细核对着名单上每一个被改动名字对应的部队番号与调动记录。 室内一片寂静，只有书页翻动和光幕数据流淌的细微声响。 突然，陆鸣的指尖猛地在一行关于裁汰冗员、削减不必要物资配给的批注上顿住，他甚至下意识地抽回了手指，仿佛被那行文字烫到一般。 他死死盯着那条批注，目光如电般射向物资调拨的记录，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冰冷：“原来如此……裁汰冗员的刀，还没落下，有人就已经急着要把冗员送去当炮灰，好中饱私囊了！” 几乎同时，秦昭猛地抬起头，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大人，时间点完全吻合！考成法核心条款的拟定与第一次非奏请的紧急物资调拨，发生在同一个月！而最大的一笔异常军资划拨，正好是在妖乱爆发前七天，一支本应驻防后方的部队被突然调往前线协防之后！” 阿罗也抬起头，面色凝重地补充：“名单上被塞进去的几个名字，经查，其所属部队正是那支被临时调往前线的协防部队。而这支部队的直属上司，当年恰好是极力反对考成法中相关条款最力的几位司殿之一！” 陆鸣闭上眼，痛苦地揉着眉心，一段尘封的记忆汹涌而至：“……我好像……想起来了。当年议事堂上，那位司殿指着我的鼻子吼叫，说我的新法是要断送地府根基……现在想来，他要保住的，哪里是什么根基，分明是他们盘根错节的利益网！”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串联了起来！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推论，逐渐在众人心中清晰起来： 丙辰年妖乱，根本不是什么意外的边境冲突，而极有可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其目的，就是为了制造混乱和巨大的伤亡，一方面借此消耗掉改革可能触及的利益链条上的冗余人员，另一方面则以战时紧急为名，大肆挪用、侵占物资，更重要的，是利用这场意外带来的动荡和注意力转移，彻底阻挠甚至扼杀即将推行的考成法改革！ 而陆鸣的前世，那位锐意改革的仙官，很可能正是因为触及了太多人的利益，又试图深入调查这场妖乱的真相，才最终招致了杀身之祸！ 值房内一片死寂。 阿罗倒吸一口冷气，拳头捏得骨节发白；秦昭盯着光幕上完美契合的数据模型，脸色苍白；连最沉稳的孙毅，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这个推断太过惊人，却也完美地解释了所有不合常理的线索。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他们此刻面对的，就不仅仅是一个篡改阳寿的罪犯，而是一个庞大、隐秘、且心狠手辣到可以操纵一场战争来维护自身利益的恐怖集团！ 就在这时，值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孙毅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脸色并不好看。 “大人，”孙毅走上前，声音低沉，“刚收到黄有财传来的消息……关于之前委托他寻访阳间军官后人的事。” 陆鸣睁开眼，看向他：“说。” “黄有财说……线索被人为切断了。”孙毅的语气带着无奈和愤懑，“他动用了一些关系，刚找到一点可能的苗头，就发现相关的地方志记录、甚至一些家族的族谱都出现了明显的缺页或篡改痕迹，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系统地抹去那些人的存在证明。他感觉阻力极大，风险远超预期，只好……暂时退回部分定金，表示歉意。” 孙毅带来的这个消息，非但没有让众人沮丧，反而像最后一块拼图，严丝合缝地印证了那个可怕的推论！ 对手不仅在过去篡改历史，直到今日，仍在系统地、不遗余力地清除着所有可能暴露真相的证据！ 黄有财的受阻，恰恰反证了他们推断方向的正确性，也说明了对手的触手之长、力量之强，以及其维护秘密的决心之坚决！ 陆鸣的目光再次扫过案上那些浸透着鲜血与谎言的证物，眼神变得如同万载玄冰。所有的线索都已指向深渊，所有的退路都已被悄然斩断。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幽冥夜色。忘川河水在远处呜咽，仿佛无数枉死魂灵的低泣。 他知道，他们已经触碰到了那个庞大阴影最敏感的神经。对手的反应越是激烈，越是证明他们离核心真相越近。 “我们触碰到的，比想象的更深。”陆鸣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在寂静的值房中回荡，“这已不是一桩旧案，而是一场战争。一场关于真相与谎言、正义与阴谋的战争。”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每一位团队成员：“害怕吗” 短暂的沉默后，阿罗第一个抬起头，眼中燃烧着战意：“怕我只恨不能现在就把那些杂碎揪出来！” 秦昭推了推眼镜，光幕上的数据流再次加速：“算法已经准备好了，大人。” 孙毅咧嘴一笑，虽然脸色还有些发白：“风浪越大，鱼越贵嘛。” 陆鸣看着他们，缓缓点头：“好。” 接下来，该轮到他们，去敲响那扇通往最终秘密，也通往未知凶险的大门了，那扇名为“往生殿”的大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