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陆鸣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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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鸣死了！县委第一大秘陆鸣居然死了！ 这颗炸雷在2025年4月15日傍晚的县城公职圈里炸响，震得所有人都懵了。 县政府办小陈盯着电脑屏幕上《全县高质量发展推进会筹备清单》最后一行——“陆鸣确认”，手指僵在键盘上。 这行冰冷的电子签名意味着：这份关乎全县重要会议、由陆鸣最终审核敲定的流程清单，成了他留在工作系统里的最后一道指令。 仅仅三小时前，那个才28岁、前途无量的陆主任还在给他发微信语音，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却字字透着官场浸淫出的稳妥：“小陈，明早八点前务必把参会企业代表名单报给我，重点标注高新区那几家专精特新企业，张书记要在会上重点部署对接工作，不能出半点纰漏。” 招商局王局长在晚边的酒局上举着酒杯，满桌人等着他续杯，他脑子里却全是三小时前中午宴会厅的画面： 陆鸣替张书记挡下第三杯白酒，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语气拿捏得滴水不漏：“王局，您这杯酒我得替张书记接了！书记下午还要去开发区调研招商引资工作，晚上还要主持专题会研究项目落地，身子骨得留着干正事，您放心，您提的那几个政策扶持建议，我一定原汁原味向书记汇报，确保落实到位！” 这个28岁就坐稳县委第一大秘位置的年轻人，早把官场那套“说话留三分、办事讲分寸”的规矩刻进了骨子里。 张书记的日程表被他细化到“几点几分到会议室，提前五分钟提醒茶水温度，会议中途递两次纸巾”； 全县各类会议材料经他手，总能巧妙地把“推进缓慢”包装成“稳步攻坚”，把“问题待解”转化为“积极探索”，既守住底线又给足面子； 就连政府食堂师傅老刘都感慨，“陆秘每次取饭都要问一句‘张书记今天胃口怎么样’，比自家孩子还上心！”。 可现在，县医院的救护车刚驶离县委大院，刺耳的鸣笛声撕碎了傍晚的平静。 急诊室门口，张书记攥着陆鸣掉在走廊的钢笔——笔帽上刻着“2022年度优秀秘书”，是他亲手颁的，笔尖还沾着未干的墨水。 旁边散落着几张《全县产业升级工作汇报》的草稿纸，红笔批注密密麻麻，最后一行字迹遒劲：“请张书记审阅，明日常委会备用”。 那行字，成了陆鸣留在阳间最后的笔迹。 陆鸣是在地府登记大厅那刻骨的冰冷里，才慢慢拼凑起自己死亡前那场充满官腔套话、觥筹交错的酒局。 指尖触到冰冷金属台面上推来的表格时，2025年4月15日下午县委招待所三楼宴会厅的景象，裹挟着浓烈的酒气和虚伪的热情，猛地撞进脑海。 水晶吊灯把杯中的茅台折射成流动的碎金，满桌精致的菜肴无人动筷，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粘在主位上的张书记身上。 陆鸣左手捏着烫金菜单，右手在手机备忘录里飞速核对接待流程，耳朵还得支棱着捕捉桌上的每一句“重要指示”。 发改局李局长端着酒杯站起身，脸上堆着热情洋溢的笑：“张书记，我代表发改局敬您一杯！这半年来，咱们县的项目审批效率能提升30%，全靠您统筹兼顾、亲自督办，我们只是按您的指示把工作落到实处，往后还得请您多指导、多鞭策！” 张书记笑着摆手，端起茶杯：“老李，这话就见外了！工作是大家一起干的，发改局的同志加班加点梳理审批流程，辛苦有目共睹，成绩得记在大家头上。我先以茶代酒，晚上还有会，实在喝不了太多。” 话音刚落，招商局王局长立马端着满满一杯五粮液走到陆鸣身边，声音洪亮：“张书记以茶代酒，咱们得懂事！陆秘，你是书记的左膀右臂，这杯酒你替书记接了，我敬你！说真的，你写的那篇《开发区营商环境优化实施方案》，把‘放管服’改革的精髓都写透了，市里都当范本转发，咱们招商局出去谈项目，拿着你的方案腰杆都硬了！” 陆鸣胃里一阵翻搅，前一晚熬到凌晨两点改材料，早上七点准时到单位，连口热乎饭都没吃上，空腹灌下的几杯酒像烧红的烙铁在胃里翻腾。 他面上却不敢怠慢，立刻堆起笑容，双手稳稳举杯，腰身微微前倾，姿态恭敬：“王局过奖了！方案能得到认可，全是张书记指导有方，反复强调要‘接地气、可操作’，我只是把书记的思路梳理成文字，真正干活的还是你们招商局的同志，风里来雨里去跑项目，功劳该是你们的。这杯酒我替书记接了，您随意，千万别劝酒，咱们以工作为重。” 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灼烧感直冲头顶，胃里那似团浸了水的棉花猛地一沉。 放下酒杯，他强撑着笑容补上关键一句：“王局，您刚才说的那个外资项目，有什么需要协调的尽管开口，我随时跟书记汇报，咱们争取把项目早日落地，为全县经济发展添砖加瓦。” 这话既是场面，也是责任，项目不落地，后续的麻烦还得他兜着。 酒过三巡，陆鸣实在撑不住了，胃部绞痛尖锐，眼前阵阵发黑。 他借口去洗手间，几乎是扶着墙挪到走廊尽头。 晚风带着料峭春寒从窗户吹进来，他扶着冰冷的窗框，忍不住干呕起来，酸水灼烧着食道。 他掏出手机想给妻子发句“晚点回，别等我”，屏幕却跳出小陈的微信：“陆秘，明早的常委专题会，有两家企业临时说派不出代表，要不要从替补名单里补两家需不需要我先跟相关部门通个气，按‘急事急办’的原则走个简易流程” 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揉着发胀的额头，手指颤抖着回复：“我来联系，你不用管，注意保密。” 刚翻到替补企业的联系方式，胸口猛地一窒！ 像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呼吸瞬间被掐断！ 他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重重撞在墙上，手机脱手飞出，“啪”地摔在地上，屏幕碎裂成蛛网。 视野急剧模糊、旋转，只隐约记得几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惊慌地冲过来。 为首医生弯腰查看时，白大褂口袋边缘，赫然露出一本古旧册子的黑色封皮一角！ “生死簿”三个猩红扭曲的大字如同烙铁，狠狠烫进他即将熄灭的意识！ 更诡异的是，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医生的身体，清晰地“看”到那本册子上，自己名字旁边，“阳寿”一栏，原本是清晰无比的 999岁！ 可就在他注视下，一只苍白得毫无血色、指甲泛着青黑的手，突兀地从虚空中伸了出来，指尖捏着一支同样猩红的朱砂笔，带着一种冰冷的决绝，狠狠一划！ 刺目的红痕瞬间覆盖了那三个象征长生的数字。笔锋一转，在旁边重重写下一个新的数字—— 28！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沙沙”声，如同毒蛇吐信，伴着一句阴恻恻、仿佛直接响彻在他灵魂深处的冷笑：“秘书命，阎王定。” 意识沉入无边黑暗的最后一瞬，陆鸣脑子里盘旋的念头竟与死亡毫无关系：“替补企业还没联系……明早常委扩大会的材料……张书记的发言稿开头……是不是该加一句‘结合全县发展实际，聚焦产业升级关键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