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风起市舶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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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宝琳的警告像一块巨石投入林凡的心湖，激起千层浪。“市舶司”三个字，让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可能远超他的想象。市舶司不仅掌管海外贸易，征收关税，还负责查验进出口货物，接待外国使臣商队，某种程度上，它就是大唐的海上国门。如果这个机构被渗透，甚至与倭寇有所勾结，那后果不堪设想。 “王锴秘密接待疑似倭人的海商……消息来源可靠吗”林凡面色凝重地问前来送信的尉迟宝琳亲随。 “回林东家，是我家公子安插在登州的人亲眼所见，虽未百分百确定，但八九不离十。公子让您务必小心，市舶司的水，很深。”亲随低声回复。 林凡点了点头，让人厚赏了亲随。他独自在书房踱步，脑海中飞速整合着现有的信息：倭国特制布料、疑似火药雏形的毒烟、王锴与疑似倭人的海商接触、以及指向市舶司的警告……一条若隐若现的线，似乎将这些散落的珠子串了起来。 “对方的目标，恐怕不止是我这个人，或者我的产业那么简单。”林凡得出了一个令人不安的结论，“他们想破坏的，可能是大唐正在复苏的海上贸易，或者……另有所图。而我这个新崛起的、与军方搭上线的皇商，恰好成了他们的绊脚石，或者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想通了这一点，林凡反而冷静下来。既然对手的格局可能更大，那么应对的策略也不能再局限于商业防御和个人安保。 “我们必须主动出击，至少，要把手伸到市舶司里去，弄清楚里面到底是谁在搞鬼！”林凡召集了核心成员，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王伟一听就咧了嘴：“兄弟，市舶司那可是正经的朝廷衙门，里面的大小官员眼睛都长在头顶上，咱们一个商人，怎么把手伸进去难道去贿赂风险太大了吧” “贿赂是最低级的手段，而且容易授人以柄。”林凡摇头，“我们要让他们主动来找我们，或者，让我们的人，以合理的身份进去。” 他看向苏婉儿和王伟：“我们的优势是什么是独一无二的商品！白糖、香水、琉璃镜，这些都是海外紧俏的稀缺货。以往我们只是被动地等胡商来采购，现在，我们要主动利用起来。” 一个计划在林凡脑中逐渐清晰：他要利用林氏独特的商品作为敲门砖，撬开市舶司的大门，甚至是……在海外建立自己的信息前哨。 “婉儿，你立刻准备一批最顶级的白糖、香水和几面最好的琉璃镜，包装要极其精美，作为样品。王伟，你动用你所有的人脉，想办法搭上一位即将离任回国的、有分量的波斯或大食使臣或者大商队首领。我们要和他们做一笔交易，不，是建立一种‘战略合作’关系。” “战略合作”王伟和苏婉儿都有些疑惑。 “没错。”林凡眼中闪烁着精光，“我们以远低于市场的价格，甚至无偿提供这批顶级样品给他们，条件只有一个：他们回国后，必须利用他们的渠道，帮我们搜集所有关于倭国、以及东海海域的海商、海盗、风土人情等信息，定期通过可靠的商队传递回来。同时，在他们下次来大唐时，必须优先使用我们指定的、与尉迟公子有合作的船队，并在市舶司报关时，点名要求与‘林氏商号’对接！” 王伟猛地一拍大腿：“我明白了！兄弟，你这是要借力打力啊！用利益绑定这些胡商，让他们成为我们在海外的眼线！同时，利用他们大宗货物和指定船队的影响力，逼着市舶司不得不正视我们，甚至主动来和我们打交道！高！实在是高！” 苏婉儿也明白了其中的关窍，补充道：“如此一来，我们既获得了海外的情报，又能逐渐影响市舶司的货物通关流程，还能借此摸清市舶司内部的人员派系和猫腻。可谓一箭三雕。” 计划既定，众人分头行动。苏婉儿负责筹备样品，务求尽善尽美。王伟则发挥他强大的社交能力，几乎泡在了西市的胡商聚集区，最终，通过阿罗憾的引荐（阿罗憾对林凡的计划表现出浓厚兴趣，并愿意从中斡旋），他联系上了一位即将返回波斯的大型商队首领——萨珊。 萨珊是个精明的老商人，当他看到林凡提供的、品质远超寻常的白糖和香水，尤其是那能将人照得纤毫毕现的琉璃镜时，眼睛都直了。在听明白了林凡的“合作”条件后，他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对于他来说，这几乎是无本万利的买卖，搜集情报对他而言并非难事，而指定船队和对接商号，在享受到如此巨大的价格优惠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双方签订了秘密的契约（由阿罗憾作为见证人）。林凡不仅提供了大量样品，还额外赠送了萨珊一批紧俏的方便面，让老商人喜出望外。 就在萨珊的船队即将离开长安，前往广州口岸出海的前夕，林凡在王伟的陪同下，亲自去码头送行，实则也是为了确认一些细节。 码头上人来人往，各种货物正在装船。就在这时，林凡眼角的余光瞥见几个穿着市舶司低级官吏服饰的人，正在不远处检查另一艘货船。其中一名面色白皙、眼神有些阴鸷的年轻官员，似乎多看了萨珊的船队几眼，并与身旁的吏员低声交谈了几句。 王伟顺着林凡的目光看去，低声道：“那个人叫周斌，是市舶司的一个从九品小官，据说没什么背景，但人很钻营。” 林凡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和相貌。他有一种直觉，这个周斌，或许是一个突破口。 送走萨珊，林凡和王伟正准备离开码头，一个熟悉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他们身旁，带来一缕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幽香。 是月倾城。她依旧轻纱遮面，眼波流转。 “林公子好手段，这么快就搭上了波斯萨珊的线。”月倾城的声音带着一丝赞许，“不过，市舶司的水，比你想的还要浑。除了王锴，还有人也在盯着那里。” “哦还请月姑娘指教。”林凡心中一动。 “那位周斌小官，最近可是攀上了高枝，时常往长孙家别院跑呢。”月倾城轻描淡写地说完，也不等林凡回应，便翩然离去，融入人群。 长孙家！林凡和王伟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一个吏部侍郎之子崔明，一个太原王氏旁支王锴，现在可能又牵扯上了权势滔天的长孙家！而倭国的影子，似乎在这些势力的缝隙中若隐若现。 返回林府，林凡的心情更加沉重。对手的庞大和复杂，超出了他最初的预估。这已经不仅仅是一场商业斗争，更像是一场盘根错节的政治博弈，而他，不知不觉已被卷入漩涡中心。 “兄弟，怎么办连长孙家都扯进来了”王伟有些焦虑。 “慌什么。”林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水浑才好摸鱼。既然他们都在市舶司有利益，那就说明那里是关键。萨珊这条线已经布下，接下来，我们要双管齐下。” “怎么个双管齐下” “明面上，我们继续扩大商业规模，尤其是加快‘林氏百货’在其他州县的扩张，并利用陆路联盟，巩固我们的基本盘，积累更多的资本和影响力。让所有人都看到我们的‘商业价值’，让他们不敢轻易动我们。” “暗地里呢” “暗地里，”林凡目光锐利，“让赵铁柱和钱老三，从安保部里挑选几个机灵、面孔生、手脚利落的人，想办法……接近那个周斌。不需要他做什么，只需要摸清他的活动规律，交往人群，以及，他到底在为谁办事。” 他要用商业的“阳谋”来提升自己的地位和防御力，同时用情报的“阴谋”来刺探对手的虚实。这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但林凡已没有退路。 他走到窗前，望着南方天际。萨珊的船队应该已经启航，带着他的商品和期望，驶向遥远的波斯，也驶向了未知的风险与机遇。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林凡低声自语，“这市舶司的风，既然已经吹起，那就看看，最终会掀起怎样的波澜吧。” 他手中，不知不觉捏紧了那缕靛蓝色的布料纤维。这来自海外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催促着他必须更快地成长，更谨慎地布局。 （第50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