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沉没，绝望的丰川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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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克拧动油门，川崎h2的引擎在夜色中低沉轰鸣。东京的霓虹在身后渐远，沿海公路的路灯像一串孤寂的萤火，在黑暗中延伸。 风很冷。 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自己的左手握在车把上，却在路灯的照射下显得有些……透明。 “嗯” 玖克皱眉，下意识抬起手查看。 下一秒，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手掌的轮廓正在变得模糊，仿佛被橡皮擦一点点抹去。皮肤下的血管、骨节的纹路，都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淡化。 “搞什么……这科学吗” 他猛地攥紧手指，却感觉不到往日的力道。肌肉像是被抽走了力量，连握紧车把都变得吃力。 不安如潮水般涌来。玖克用右手掏出手机，想给丰川祥子打电话—— 之前诸星藤竟然说道是真的。这和那个一直隐身的系统一定有着某种关联。 今天竟然刚好是穿越一年的最后一天，最近他太沉迷生活，都忘了自己被诸星藤提醒过一年后就会消失。 但就在他划开屏幕的瞬间，右手也开始变得透明。 “该死！” 手机从虚化的指间滑落，砸在油箱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与此同时，摩托车的操控感突然变得异常迟钝。 他赶紧用手臂撑着车把，又用另一只手把那串祥子送他的塑料手镯发到口袋里。 玖克咬紧牙关，试图减速，但手臂的无力感已经蔓延至全身。他甚至连刹车都捏不动了。 川崎h2开始失控。 车速越来越快。公路护栏在视野中急速逼近。 玖克用尽全力想要扭转车头，但虚化的身体已经无法执行大脑的指令。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穿过车把——是的，穿过——仿佛肉体正在溶解成空气。 “轰——！！！” 金属撕裂的刺耳声响彻夜空。川崎h2撞破护栏的瞬间，玖克的身体如同被击碎的沙堡般崩解。 他最后看到的，是东京湾漆黑的海面在眼前急速放大。 冰冷的海水吞没了一切。 摩托车沉入深渊的气泡声中，玖克的意识却异常清晰。他想起爱音唱歌时闪亮的眼睛，想起诸星藤在口琴横丁转身离去时发红的耳尖，想起祥子说“一辈子在一起”温柔的语气…… 原来人死前真的会走马灯啊。自己有没有完成系统任务，那个复活机会到底怎么用啊。 黑暗彻底笼罩视野的最后一秒，他似乎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带着哭腔的呼喊—— 不知是谁的声音。 但海浪已经封住了所有回响。 —— 出租屋狭小得仿佛能困住呼吸，窗户被厚重的廉价窗帘捂得严严实实，只有门缝底下漏进来一丝走廊里昏黄的光。 丰川祥子坐在床沿，身体僵硬得如同被遗忘在角落的旧家具。 时间黏稠地流淌，唯一的声响是床头柜上那只廉价塑料闹钟的“咔哒”声，每一下都像细小的冰锥，精准地凿在她紧绷的神经上，缓慢而顽固地切割着这凝固的黑夜。 她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耳朵竭力捕捉着楼道里可能传来的、任何一丝属于那个熟悉脚步的微响。 整夜了。这是玖克第一次彻夜未归。电话也打不通，发line也不回。 每一次楼梯间隐约的脚步声升起又落下，心脏便骤然紧缩，随即又坠入更深、更冷的谷底。 门锁始终沉默，冰冷得像一块拒绝融化的铁。 “没事的……” 她对着死寂的空气低语，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玖克他……只是手机没电然后陪朋友玩了一晚上，对，只是聚会。” 这单薄的话语在寂静里徒劳地飘荡，非但未能带来丝毫暖意，反而让指间的寒意更深地刺入骨髓。 白天的教室像个巨大的、嗡嗡作响的玻璃罐。教授平淡无波的声音隔着厚重的毛玻璃传来，模糊不清，如同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深渊。 阳光斜射在黑板上，粉笔字迹在光晕里浮动、扭曲、变形，最终溶解成一片刺目的空白。祥子怔怔地看着那片虚空，笔记本摊在面前，笔尖悬停在纸页上方，却迟迟落不下一个字。 那些复杂的公式和符号，曾经清晰可辨的路径，此刻都扭曲成了纠缠不清的乱麻。讲台上教授的目光似乎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但她毫无反应，整个人被无形的恐惧牢牢钉在座位上，动弹不得。 下课铃声如同救命的绳索，她猛地站起身，动作大得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哐当”一声巨响在喧闹的教室里也显得格外突兀。 几个同学惊愕地望过来，她浑然未觉，视线急切地扫过攒动的人头，像溺水者搜寻浮木，最终牢牢锁住了那个纤细的身影——高松灯正低头收拾书包。 “灯！” 祥子几乎是撞开挡在过道上的人，几步冲过去，气息不稳地抓住灯的手臂，声音因为过度紧绷而微微发颤， “昨天…昨天下午，你见到玖克了吗” 灯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和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缩了下肩膀：“啊祥子” 她定了定神，努力回忆，“昨天下午……好像是看到玖克急匆匆跑出去，说…说立希把爱音气跑了，她要去追爱音……” 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小心地观察着祥子骤然失血的面孔， “也许…也许爱音知道玖克后来去了哪里” “爱音的电话！”祥子脱口而出，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给我！” 灯被她的气势慑住，慌忙翻出手机，报出一串号码。祥子指尖僵硬地在自己手机屏幕上戳按着，每一个数字都按得异常用力。 电话接通了，听筒里传来千早爱音带着点意外和轻快的招呼：“莫西莫西哪位” “千早爱音”祥子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锋，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寒意砸过去，完全无视了对方那点微弱的善意，“玖克昨天晚上，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电话那端瞬间安静了，连呼吸声都微弱了下去。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爱音的声音才小心翼翼地响起，带着明显的惊惶和不知所措： “祥…祥子玖克他…他昨晚是陪我去了一个聚会…但很早就离开了啊，说是要回家……他还没回去吗 出什么事了吗你……” “嘟…嘟…嘟…” 冰冷的忙音粗暴地切断了爱音急切又茫然的询问。祥子已经挂断了电话，没有一丝犹豫。她甚至没有听到爱音后面的话，那句“很早就离开了”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口剧痛。 回家也许他手机没电而且车也没油，推着回来所以还没来。 祥子猛地转身，像被无形的鞭子抽打，不顾一切地冲出教室门，把灯担忧的呼喊和高松灯惊愕的目光统统抛在身后。 她奔跑着，穿过校园熙攘的人流，撞开挡路的一切，只留下身后一片惊诧的低语。楼道、校门、街道…… 周遭的一切都模糊成流动的色块，唯有胸腔里那颗心脏在疯狂擂动，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濒临破碎的恐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 她只有一个念头：回去！立刻回去！玖克也许就在那扇门后面等着她，也许下一秒就会推门而入，带着她惯有的、有点坏坏的笑容说：“抱歉啊，等急了吧” 逼仄的出租屋再次将她吞没。祥子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滑坐到地上，大口喘息着，眼睛死死盯着那扇毫无动静的门。 窗外，天色由昏黄渐渐转为沉甸甸的墨蓝，夜晚再次降临。 她蜷缩在门边，像一个等待审判的囚徒，时间在无声的煎熬中一点点流逝，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直到—— “……本台最新消息，” 电视屏幕冰冷的光线突兀地刺破了屋内的死寂。祥子木然地抬起头，涣散的目光投向那个喧嚣的发光方块。新闻主播公式化的声音毫无波澜地流淌出来： “昨夜十一时许，东京湾彩虹大桥附近发生一起严重事故。一名身份不明的摩托车驾驶者，因失控高速撞破防护围栏，连人带车坠入东京湾水域……” 祥子的呼吸骤然停滞。 画面切换到了事故现场——扭曲的护栏，散落的摩托车零件，还有…… 冰冷幽暗的海水，扭曲断裂的金属围栏在探照灯下闪着狰狞的光。 穿着制服的人影在岸边晃动，小型打捞船在黑色的水面上投下惨白的光斑，徒劳地搅动着深不见底的墨色。 接着，镜头给了一个特写：一只沾染着污迹的塑料手镯，被一只戴着手套的手小心翼翼地捏起，展示在镜头前。那手镯是廉价粗劣的塑料材质，边缘甚至有些粗糙的毛刺。 在惨白的新闻灯光下，它显得那么脆弱，那么廉价，那么……刺眼。 “……现场除肇事摩托车残骸外，仅寻获此件物品。警方呼吁知情者或家属尽快与……” 主播的声音还在继续，却仿佛隔着万水千山，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下嗡嗡的杂音。 祥子的世界在那一刻彻底失声。所有的色彩、所有的声音、所有的触感，都从她身体里被瞬间抽空。 她听不见电视里聒噪的后续报道，看不见房间里任何熟悉的轮廓，也感觉不到身下冰冷的地板。 她的眼睛死死地、死死地钉在那个被放大的塑料手镯上。 一股无法言喻的冰冷，从尾椎骨瞬间炸开，顺着脊椎急速攀升，蛮横地冻结了血液。 那廉价糖果色的塑料圈，边缘粗粝的毛刺，在新闻灯下折射出廉价的光—— 这轻飘飘的塑料圈，此刻成了屏幕上唯一的焦点，一个被命运冰冷展示的、残酷的证物。它从玖克的手腕上掉落下来，遗落在冰冷的海水与钢铁废墟之间。 它被陌生人的手套捏着，暴露在无数双陌生的眼睛前，像一个被公开处刑的笑话。祥子想哭，但发不出半点声音。 那手镯在屏幕里被灯光照得异常清晰，边缘一圈细小的划痕，是她和玖克在便利店后巷打闹时，不小心蹭在粗糙墙面上留下的。玖克当时还说自己很心疼。 于此同时，正在看电视报道的爱音爸妈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尽管画面模糊，这个摩托车一眼就能看出是昨天晚上那辆送女儿回来的，如果爱音知道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