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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松灯死死抱着她的笔记本，她只想立刻逃离这个让她心碎的地方，逃离玖克那陌生而空洞的目光。 “……那……那我先走了。”灯的声音干涩发紧，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砾中磨出来的。 她强迫自己抬起头，看向玖克的方向，试图挤出一个表示“我没事”的笑容。 然而，那嘴角弯起的弧度僵硬无比，如同一个拙劣的面具，非但没有丝毫暖意，反而衬得她蓄满泪水的眼睛更加通红，里面盛满了无法掩饰的巨大悲伤和茫然。 这笑容比哭泣更令人心碎。 “玖克先生，你……好好休息。”她说完，几乎是立刻转身，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只想用最快的速度冲出去。 “等等。” 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是浮士德初华。她甚至没有看玖克，只是将目光投向灯仓惶的背影。 “我送你。”语气不是商量，而是陈述。 灯的身体猛地一僵，脚步顿在原地。 她下意识地想拒绝，想说自己可以走，但浮士德初华那不容置疑的气场和此刻她摇摇欲坠的状态，让她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她只是默默地、顺从地点了点头，依旧背对着他们，肩膀微微颤抖。 初华对玖克简单交代了一句“稍等”，便推着他轮椅的手刹固定好，然后迈开步子，从容地走向门口。 灯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低着头，脚步虚浮地跟在初华身后，走出了那栋令人窒息的黑道建筑。 初华的车就停在附近，一辆线条冷硬、颜色深沉的跑车，很符合她的气质。她拉开车门，示意灯坐到后排。 灯像个提线木偶般，动作僵硬地爬上车，将自己缩在后排最角落的位置，依旧紧紧抱着那本笔记本，仿佛它是她与外界唯一的联系。 车窗外的阳光透过深色玻璃，变得昏暗而冰冷。 引擎启动，车辆平稳地驶入街道。 车厢内一片压抑的寂静，只有轮胎摩擦路面的声音和空调细微的风声。 灯侧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视线一片模糊。 心口那冰冷的绞痛并没有随着离开而消散，反而像藤蔓一样缠绕得更紧，让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钝痛。 她努力控制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下唇被咬得泛白。 浮士德初华透过后视镜，平静地观察着后座那个蜷缩成一团、散发着浓重悲伤气息的女孩。 沉默持续了几条街。就在灯以为这令人窒息的安静会一直持续下去时，初华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直接切入了她最不敢触碰的核心： “高松灯。” 初华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车厢的沉闷。 “你觉得，”她顿了顿，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残酷直白， “在sbc上再遇到mujica……” 初华透过后视镜，目光似乎锁定了后座瞬间僵直的灯。 “那勉强一流的你有把握赢到最后吗” 问题像冰冷的子弹，射入灯毫无防备的心房。 灯的身体猛地一颤，抱着笔记本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出轻微的“咔”声。她像被无形的重锤击中，连呼吸都停滞了。 初华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紧接着抛出了更致命的一击，那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锥，精准地刺向灯记忆中最黑暗、最无力、最痛彻心扉的伤口： “你会指望再来一次《诗超绊》你们真的能复现那场奇迹吗” 初华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穿透力， “我大概能猜到玖克现在的女朋友，也就是丰川祥子，她的sbc愿望是永远独占玖克。” “丰川祥子”——这四个字如同禁忌的咒语，瞬间唤醒了灯竭力尘封的噩梦。 画面如同洪水猛兽般在脑海中翻腾，那份深入骨髓的无力感挥之不去。 “我……我……”灯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滚烫的烙铁堵住，发出破碎的气音。 她想辩解，想说自己这次不一样了，想说自己会努力，想说自己绝不会再让那种事发生…… 但所有的语言都卡在喉咙深处，被巨大的恐惧和那撕心裂肺的回忆碾得粉碎。 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有滚烫的泪水终于决堤，汹涌地冲出眼眶，无声地、大颗大颗地砸落在怀中紧紧抱着的笔记本封面上，洇开深色的、绝望的水痕。 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像秋风中的最后一片落叶。 初华那平静却如同审判般的问题，将她彻底钉在了恐惧和自责的十字架上，让她连一丝辩解的力气都没有。 车厢内，只剩下压抑到极致的、无声的哭泣和沉重的绝望。 浮士德初华握着方向盘，指尖在皮质包裹上轻轻敲击，车窗外流动的树影将她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 “你知道自己赢不了对吧，要不然就不会来请玖克大人回去陪你们过家家。” 浮士德初华精准地戳中了她最深的伤口， 灯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泪水流得更急。 浮士德初华指尖无意识地在方向盘上敲击出冰冷的节奏。 忽然，她唇角勾起一个极浅、却带着致命诱惑力的弧度，声音压低，如同在分享一个禁忌的秘密，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与其被动等待，不如……加入arkham如何” 初华的声音如同塞壬的歌声，精准地拨动着她此刻最脆弱的心弦，她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横和令人战栗的承诺。 “我可以训练你，让你和我一样成为全能乐器手，让你摆脱那些拖后腿的家伙，让你有机会问鼎sbc。” 初华透过后视镜，冷静地观察着灯脸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那瞬间的动摇，那被渴望扭曲的神情，那几乎要冲破理智堤坝的黑暗洪流，都很像她。 “怎么样” 她在等待，也在考验。 就在那黑暗的潮水即将彻底吞没理智的灯塔时—— 灯猛地闭上了眼睛！ 她像是溺水的人挣扎着浮出水面，用尽全身力气做了一个极深、极沉的呼吸！ “不！” 一个字，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撕裂声带的决绝，从她颤抖的唇齿间迸发出来！虽然声音不大，却像惊雷般在寂静的车厢里炸响！ 她猛地睁开眼，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此刻虽然依旧通红，却燃烧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悲壮的清明与坚定！ 她直视着后视镜里初华那双深不可测的琥珀色眼眸，不再躲避，不再瑟缩。 “我不会……”她的声音带着剧烈的喘息，却异常清晰，“我绝不会……抛弃我的队友！”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mygo……立希、爱音、乐奈、素世……还有……还有……”玖克的名字在她舌尖滚过，带来一阵刺痛，但她依然说了出来， “……还有还没想起我的玖克先生！他们是我的伙伴！是我的宇宙！” 她低头，看着怀中那本承载着破碎希望却也见证了她此刻选择的笔记本，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千钧之力： “即使……即使前路再难，即使玖克……可能永远无法恢复……即使要面对mujica，还有其他比我们强大很多很多的乐队……”她抬起头，目光灼灼，仿佛要将自己的信念刻进初华的瞳孔里， “我也要和队友们在一起！用我们的音乐！用我们mygo，迷途之子的方式去战斗！”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带着对初华提议的彻底否定。 她拒绝了。 浮士德初华看着后视镜里那个明明脆弱得像张纸、此刻却仿佛爆发出磐石般意志的女孩，看着她眼中那燃烧的、纯粹的信念之光。 她脸上那抹蛊惑的浅笑缓缓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神情—— 有审视，有评估，最终，在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赞许。或者说，是某种“果然如此”的了然。 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 这一次，沉默中不再弥漫着绝望的浓雾，而是充满了某种沉重的、被信念照亮的力量感。 初华没有反驳，只是平静地解开了车锁。 “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灯抱着她的笔记本，那本既是她的悲伤也是她的盾牌、此刻更成为她信念象征的本子，深深地看了一眼初华那冷硬却仿佛蕴藏着无尽故事的侧影。 没有道谢，也没有告别。她推开车门，清晨微凉的空气涌入，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清新。 她下了车，背脊挺得笔直，走向公寓楼。步伐不再虚浮，带着一种沉重的、却无比坚定的力量。 初华坐在驾驶座上，看着那个娇小却仿佛扛起了一座山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 “这不是很有干劲吗” 紫色眼眸望向远方天空，指尖在方向盘上最后敲击了一下，仿佛落下一个无声的注脚。 车窗缓缓升起，将车内那复杂难言的气氛彻底隔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