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去取替身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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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牙老三的刀疤在火光里抽搐两下，咧开嘴时露出半颗金牙：“梦要新鲜的——最好是临死前的。”他指节敲了敲青铜令牌，牌底血月教秘纹在萧云归掌心硌出红印，“越鲜活，换的消息越真。” 萧云归还未开口，身侧突然爆发出孩童的尖叫。 小石头攥着他衣角的手骤然收紧，金瞳里渗出细血丝，像两盏被泼了水的灯：“我看见……我看见我自己躺在井边，头破血流！”他脖颈青筋暴起，额角汗珠砸在青石板上，“井边有株老槐树，枝桠上挂着……挂着我娘的蓝布衫！” 话音未落，小石头眼白一翻向后栽倒。 苏青竹早有防备，单手抄住他后腰，另一只手按在他后颈识海处。 她指尖掠过少年发烫的皮肤，忽然皱眉——那处皮肤下有细不可闻的焦糊味，像被炭火烤过的棉絮。 “灵目灼伤了。”她抬头时，发间骨簪的竹纹泛着冷光，“他替我们看了太多不该看的命。” 萧云归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小石头渗血的眼角。 孩子睫毛颤得像被雨打湿的蝶，唇色白得透明。 他想起方才命傀儿手腕上那朵竹花印子，又想起苏青竹攥着他时眼泪的温度——鬼市的灯阵、血月教的秘纹、幽烛盟抽魂的手段，此刻全在他脑海里拧成一团乱麻。 “竹心不燃，归路自断。” 沙哑的女声从三人头顶飘落。 萧云归抬头，见赤脚巫娘不知何时站在檐角，赤足踩着琉璃瓦，腕间铜铃随着夜风轻响。 她甩了甩腕上褪色的红绳，将一枚血玉耳坠抛进萧云归掌心。 玉坠温凉，触感像凝固的血，“若想救他，去梦渊取一缕‘替身梦’。” 她抬手指向鬼市最深处。 那里有口黑水池，水面浮着层灰蒙蒙的雾气，隐约能看见几十具沉睡的躯体，银线像活物般缠在他们颈间——正是幽烛盟抽取梦境的“梦渊”。 萧云归凝视池中倒影，喉结突然发紧：水面涟漪里，七岁的自己正握着木剑练招，剑尖挑落一片竹叶，而现实中的他，竟记不起那一式剑招的名字。 “闭市的梆子要响了。”苏青竹突然按住他手背，骨簪上的竹纹开始泛起幽光，“我守着小石头，你速去速回。”她指腹蹭过他掌心里的血玉，“若有变故，我用竹灵引你。” 萧云归点头，将血玉塞进衣襟。 他走向梦渊时，能听见身后苏青竹低声哼起童谣——那是他在北境边荒救她时，她昏迷前反复呢喃的调子。 黑水池的雾气裹住他的脚腕，像浸在冰水里。 他闭眼运转心剑引，剑意如游丝般渗入池底。 识海“轰”地炸开，再睁眼时，已站在一片青石板上。 “我曾在这里……替你活过。” 未来之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萧云归转身，看见那个与自己容貌相同的身影正垂着头，指尖攥着半卷染血的《斩我经》。 对方抬起脸时，眼角有未干的泪，“你总以为自己是百年奇才，可你七岁时在山门练剑，第一式‘穿云’是我握着你的手挥的；十二岁凝气境瓶颈，是我替你引了第一道灵气入体；十五岁断江剑式……” 画面突然闪回。 百年前的青霄山，晨雾未散。 七岁的萧云归握着木剑，正对着竹靶发怔。 树后突然窜出三道黑衣人，淬毒的短刃直取他后心。 他瞳孔骤缩，正要喊救命，识海里突然冲出一道逆时之影——那身影与他面容相同，却握着柄真正的青锋剑，转身挥剑的刹那，鲜血溅在晨雾里，像绽开的红梅。 “那是我第一次替你活。”未来之身的声音带着哽咽，“后来每一次你濒死，都是我替你挡了刀，替你挨了剑，替你走完那条必死的路……” 萧云归感觉识海裂痕处的光突然灼痛。 他望着幼年自己躲在竹丛里发抖的身影，又望着未来之身染血的衣袍，喉间像塞了块烧红的铁。 “所以你不是未来……”他声音发颤，“你是……” “嘘。”未来之身突然伸手按住他额头，识海深处传来银线崩断的脆响，“去取替身梦，小石头等你。” 话音未落，梦境开始崩塌。 萧云归踉跄两步，掌心的血玉突然发烫。 他最后一眼看见未来之身的背影，对方站在幼年自己面前，举起剑指向冲来的黑衣人，声音混着风声灌进他耳中：“这次换你活，替我……替所有未死的我，活成真正的萧云归。” 黑水池的雾气突然翻涌。 萧云归猛地睁眼，发现自己半跪在池边，掌心攥着团泛着青光的梦——那是小石头的替身梦，里面有老槐树下的蓝布衫，有井边的童谣，还有个扎着羊角辫的妇人正弯腰摸他的头：“石头乖，娘给你煮糖粥。” “拿到了”苏青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抱着小石头，少年的金瞳已不再渗血，呼吸也平稳许多。 萧云归将梦团轻轻按在小石头额上。 孩子睫毛动了动，迷迷糊糊喊了声“娘”，便又睡去。 鬼市的梆子声终于响起。 最后一盏命灯“啪”地熄灭，血月彻底沉到屋檐下。 萧云归抬头时，看见赤脚巫娘的红绳在夜风中晃了晃，人已消失不见。 他摸了摸衣襟里的血玉，又看了看沉睡的小石头，最后将目光落在苏青竹发间的骨簪上——那骨簪缠着的半焦青竹枝，此刻正泛着极淡的光，像要活过来。 识海里未来之身的话还在回响。 萧云归抬手按住额心裂痕，那里的光比任何时候都亮。 他突然明白，那些他以为的“天赋”，那些他以为的“侥幸”，原来都是另一个自己用命换来的“活着”。 “我们该走了。”苏青竹轻声说，“出了鬼市，我给你煮糖粥——小石头说他娘煮的糖粥最甜。” 萧云归点头。 他弯腰抱起小石头，转身时，袖中青铜令牌突然发烫。 牌底血月教秘纹在夜色里泛着幽光，像在提醒他：青霄叛徒的线索还未到手，而更惊心动魄的真相，才刚刚露出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