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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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麦克斯独自一人立于观测台... 模拟的星空依旧冰冷地流转，但此刻映照在眼眸中的，却是方才训练场内的一片狼藉— 扭曲的金属、焦黑的地面、以及千劫那狂暴，却难以撼动自己分毫的攻击。 人类之躯… 仅是表象。 方才那场“切磋”，他甚至连自身百分之一，不，千分之一的力量都未曾动用。 仅仅是依靠计算、战斗技巧和这具人类形态身体的基础素质，便已能与千劫那样的战士周旋，甚至，隐隐占据上风。 若是解放光之力… 若是展现真身的伟岸… 那毁灭性的力量，足以轻易撕裂星辰，重塑地貌。 那是为了，应对宇宙尺度灾难而存在的力量。 将这样的力量，带入这个挣扎于崩坏边缘，内部纷争不断，连维修费用，都需要精打细算的人类文明之中… 这本身，是否就是一种巨大的不协调 甚至… 一种潜在的，骇人威胁 自己的存在，对这个世界而言，是否过于… 沉重 理性的思维，第一次对自身的存在，产生了某种近乎“疑虑”的审视。 他守护的心，毋庸置疑，但那守护所依托的力量层级。 与这个崩落世界的，承受能力之间，存在着令人不安的鸿沟。 他担心自己，不经意间的一个举动，都可能带来无法预料，无法挽回的后果。 就像孩童挥舞巨锤，初心或许是好的，但造成的破坏… “大家，都是朋友哦?” 一个清亮、欢快，却带着奇异穿透力的声音，打断了沉郁的思绪。 爱莉希雅不知何时来到了观测台，正笑吟吟地站在他身边，双手背在身后，歪着头看他，粉色的发丝，在模拟星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她似乎总能精准地找到他，并且在他陷入某种过度理性的内耗之时，恰到好处地出现。 麦克斯沉稳地转向她，眼眸中乳白色的光芒依旧冰冷，仿佛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去的自我审视。 爱莉希雅的笑容不变，甚至更加灿烂了几分。 她的语气轻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观察员先生，不要露出那种，好像自己是什么天灾，一样的表情嘛！ 在逐火之蛾，你就是你哦。” 她向前跳了一小步，凑近了些，眼神清澈地倒映出对方的身影： “能帮我们分析数据，能帮维尔薇造飞机（逐火之鹰），就算是面瘫，也会耐心回答可爱的帕朵那些奇奇怪怪的问题，还会教训千劫，甚至会担心维修费用的你——” “就是我们认识的，可靠的‘观察员先生’... 是我们的朋友嘛！” “朋友”这个词，从她口中说出，是如此的自然而笃定。 仿佛，这是宇宙间最毋庸置疑的真理，轻易地穿透了所有关于力量层级、文明差异、潜在风险的复杂计算。 麦克斯沉稳地凝视着她，一言不发。 看着这个，总是用最“不理性”的方式，触及最核心问题的，少女。 “朋友…吗” 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汇，声音很轻，仿佛在咀嚼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概念。 在光之国，更多的是“战友”、“同胞”、“守护的对象”。 而“朋友”这个词，似乎蕴含着更个性化、更… 温暖的联系。 理性的壁垒，在这简单直接的词汇面前，似乎松动了一丝缝隙。 是啊。 无论他来自何方，拥有怎样的力量... 在此刻，在此地，他与这些人产生的交集、建立的羁绊，是真实存在的。 他守护的，不仅仅是“人类文明”这个抽象概念，更是这些会吵闹、会犯错、会为维修费头疼、也会在深夜送来一句，“大家都是朋友”的… 具体的“人”。 爱莉希雅用力点头，笑容如同绽放的飞花： “当然啦！所以，不要再一个人胡思乱想，那些可怕的事情啦！你的力量很厉害，我们都知道哦 但是呢，如此厉害的力量，用来保护朋友，不是最棒的事情吗” 她的话语，总是能将最复杂的事情变得简单明了。 麦克斯沉默了片刻。 周身那冰冷而沉重的气息，似乎渐渐消散了。 乳白色的眼眸中，那丝自我审视的寒意褪去，恢复了一贯的平静，但似乎又多了一点难以言喻的… 温度。 力量本身，并无善恶，亦无轻重之分。 重要的是执掌力量的那颗心，以及这颗心所指向的方向。 而“朋友”，便是为他这过于庞大的力量，锚定在这个小小世界里的，最温暖的坐标。 他缓缓地、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一声轻应，消散在星光里。 无需再多言。 爱莉希雅满意地笑了。 她知道，这位来自星辰的观察员，暂时又想通了。 观测台再次恢复宁静，但氛围已截然不同。 星光依旧，但，不再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