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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木镇的炊烟在身后渐次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东部边境线上愈发凛冽的山风和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混合着硫磺与腐烂气味的异样气息。黑炭 驮着谢无疾，马蹄嘚嘚，踏在逐渐荒凉的古道上，倒是颇为稳健，省了他不少脚力。艾莉莎依旧步行，深紫色的袍角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自带气场隔绝了尘土。莉拉则如同森林的精灵，在最前方无声地引路，尖耳微动，捕捉着风中的任何异响。 按照征召令上的指示，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位于刚铎与洛汗交界处、一处名为“风嚎隘口”的前哨站。据说那里是近期不明生物活动最频繁的区域之一。 越靠近隘口，环境越发显得肃杀。原本茂密的林木变得稀疏枯槁，地面裸露着嶙峋的怪石和干裂的泥土。天空总是灰蒙蒙的，阳光难以穿透那层仿佛永恒不散的阴霾。连空气都似乎沉重了许多，带着一种压抑的、令人心烦意乱的悸动。 “这鬼地方，比嚎叫峡谷外面还让人不舒服。”谢无疾勒住马缰，皱眉感受着空气中那股熟悉的、却又更加稀薄驳杂的虚空能量残留，“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这里撒了泡尿，标记地盘似的。” 艾莉莎停下脚步，蹲下身，指尖拂过一块颜色深沉的岩石，那岩石表面有着不自然的腐蚀痕迹和一些粘稠的、早已干涸的暗绿色粘液。“能量残留很微弱，但分布很广。不是大规模的爆发，更像是……小股的渗透和骚扰。”她站起身，望向隘口方向，“哨站应该就在前面了。” 又前行了约莫半小时，一座依托着险峻山势修建的、由粗大原木和石块垒砌的哨站出现在视野尽头。哨塔上飘扬着刚铎的圣树旗帜，但旗帜本身显得有些破旧，在风中无力地耷拉着。哨站外围的防御工事看起来刚刚经过加固，还残留着战斗的痕迹——焦黑的箭垛，破损的拒马，以及地面上一些来不及完全清理的、非人非兽的怪异爪印和腐蚀坑洞。 还没等他们靠近，哨塔上就传来了警戒的号角声。几名身穿沾满污迹锁子甲的士兵出现在栅栏后，紧张地张弓搭箭，对准了他们。 “站住！什么人”一个看起来是小队长的士兵高声喝道，声音带着疲惫和警惕。 谢无疾催马上前，亮出了那枚崭新的护境骑士印戒和征召令。“刚铎护境骑士，谢无疾。应征前来协助。” 士兵们仔细查验了印戒和征召令，确认无误后，才明显松了口气，打开了沉重的木栅门。小队长迎了上来，行了个军礼，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原来是谢无疾骑士大人！我是哨站指挥官，老兵汉斯。感谢您能来，我们最近……压力很大。” 汉斯看起来四十多岁，脸上带着风霜和一道新鲜的疤痕，眼神里充满了血丝，显然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他一边引着三人进入哨站，一边介绍着情况。 “……最开始只是些零星的袭击，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的野兽，疯了一样冲击我们的巡逻队。后来，就出现了那些……‘东西’。”汉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它们像是影子构成的，没有固定的形态，速度极快，刀剑很难伤到它们，只有附了魔的武器或者强弓硬弩才能造成有效伤害。它们总是在夜晚出现，神出鬼没，已经有好几个兄弟受伤……甚至失踪了。” 哨站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简陋和压抑。士兵们脸上都带着疲惫和紧张，空气中弥漫着伤药、汗水和一种淡淡的、类似于臭氧被击穿后的焦糊味。 “我们尝试过主动出击清剿，但它们太狡猾了，而且这片区域的地形复杂，雾气又重……”汉斯叹了口气，“再这样下去，弟兄们的士气就要垮了。” 正说着，一名哨兵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汉斯队长！西面三号巡逻区有情况！巡逻队发回了求救信号！” 汉斯脸色一变：“妈的！又来了！集合人手！” “不用麻烦了。”谢无疾按住正要行动的汉斯，拍了拍腰间的“蟒蛇”，“我们就是来处理这个的。带路吧，汉斯队长。” 汉斯看着谢无疾和他身后气质非凡的艾莉莎与莉拉，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好！我派两个熟悉地形的弟兄给你们带路！小心，那些鬼东西不好对付！” 在两名本地士兵的指引下，三人迅速离开哨站，朝着西面的山林疾行而去。越往深处走，那股令人不安的虚空能量气息就越发明显，周围的植被也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败感。 “就在前面那片乱石坡！”带路的士兵指着前方一片布满了巨大碎石和枯死灌木的区域，声音有些发抖，“巡逻队的信号就是从那附近发出的！” 谢无疾示意士兵留在原地警戒，自己则和艾莉莎、莉拉小心翼翼地靠近乱石坡。 刚踏入石坡范围，一股阴冷的气息立刻包裹了他们。光线仿佛被吞噬，四周一片死寂，连风声都消失了。 “有东西在附近。”莉拉压低声音，冰晶长剑已然出鞘，剑尖指向左前方一块巨大的岩石阴影。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那阴影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三道模糊的、由纯粹暗影构成的、如同瘦削猎犬般的生物，悄无声息地从阴影中扑出！它们没有眼睛，只有两个不断旋转的黑暗漩涡，张开的“口器”中利齿森然，散发着冰冷的精神恶意！ 正是汉斯描述的虚空猎犬！ “小心！它们能进行短距离阴影跳跃！”艾莉莎立刻示警，同时双手结印，一层微弱的黑色光晕扩散开来，干扰着周围的阴影能量，限制了猎犬的移动方式。 三头猎犬发出无声的嘶吼，化作三道黑线，分别扑向三人！速度快得惊人！ 谢无疾眼神一冷，战斗本能瞬间激活！他没有丝毫犹豫，左手“蟒蛇”抬起，几乎是凭借直觉，对着扑向自己的那头猎犬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在死寂的石坡上格外刺耳！他用的是一发普通子弹！ 子弹精准地命中了猎犬的“头部”！但如同打入粘稠的沥青，子弹穿透了阴影构成的身体，只是让它的冲势微微一滞，形体荡漾了一下，随即恢复，利爪已然挥到谢无疾面前！ 物理效果不佳！ 谢无疾早有预料，在开枪的同时身体已然侧滑步避开，右手“影噬之牙”如同毒蛇出洞，精准地刺向猎犬阴影躯体中一个能量相对凝聚的节点！ “嗤！” 匕首传来切割能量的滞涩感！那猎犬发出一声痛苦的精神尖啸，被刺中的部位阴影溃散，动作明显迟缓！ 另一边，莉拉的冰晶长剑带着凛冽的寒气，将扑向她的猎犬冻结了大半，虽然未能彻底杀死，但也极大地限制了它的行动。艾莉莎则直接用黑暗能量形成锁链，将她面对的那头猎犬死死缠住，能量对耗之下，那猎犬的形体迅速变得稀薄。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石坡中央，一块最大的岩石后面，阴影如同沸水般翻涌！一个体型更加庞大、形态更加扭曲、散发着强烈精神威压的暗影潜伏者缓缓升起！它如同一个没有固定形态的黑暗聚合体，周身挥舞着数十条由负面情绪构成的触须，中央一颗巨大的、不断开合的暗影之眼死死锁定了威胁最大的艾莉莎！ “精英个体！”艾莉莎脸色微变，她能感觉到这个潜伏者的精神力量远超之前的猎犬！ 潜伏者发出一阵低沉的精神咆哮，数条触须如同鞭子般抽向艾莉莎，同时那颗暗影之眼射出一道凝练的、足以撕裂灵魂的精神穿刺！ 艾莉莎撑起的黑暗护盾在精神穿刺和物理触须的双重攻击下剧烈波动！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显然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莉拉！牵制它！”谢无疾大吼，同时快速解决掉面前那头受伤的猎犬，目光死死锁定了那个庞大的潜伏者！他知道，普通子弹和匕首对付这种精英怪效果有限！ 他迅速退后一步，左手“蟒蛇”再次抬起！但这一次，他压入弹巢的，不再是普通子弹，而是艾琳赠送的那五发精准弹中的一发！ 他将全部精神集中在那个不断开合的暗影之眼上，内息流转，试图将那股奇异清凉感带来的精神抗性和专注力提升到极致！风吟钢带来的微弱加速和螺旋纹路的稳定性，在此刻至关重要！ “砰！” 又是一声枪响！但这一声，似乎更加清脆，带着一丝奇异的破空锐鸣！ 暗银色的精准弹划过一道近乎笔直的轨迹，无视了那挥舞的触须干扰，精准无比地……射入了那颗不断开合、能量波动最剧烈的暗影之眼中心！ “噗——！” 仿佛戳破了一个盛满污水的气囊！暗影之眼猛地爆裂开来，粘稠的、充满恶意的黑暗能量如同喷泉般四溅！ “嗷——！！！” 潜伏者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充满了痛苦与难以置信的精神哀嚎！它庞大的躯体剧烈地扭曲、抽搐，周身的触须无力地垂落，最终在一声更加剧烈的能量内爆中，彻底崩溃、消散！ 首领伏诛，剩下的两头虚空猎犬也仿佛失去了支撑，迅速被莉拉和艾莉莎解决。 战斗结束，石坡恢复了死寂，只有那残留的、令人作呕的黑暗能量气息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两名带路的士兵从藏身处跑出来，看着地上正在缓缓消散的暗影残骸，又看了看毫发无伤（至少表面看来）的谢无疾三人，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敬畏。 “骑士大人……您，您真是太厉害了！”士兵的声音带着激动。 谢无疾甩了甩有些发麻的左手（精准弹的后坐力似乎也比普通子弹稍大），脸上没什么得意之色，反而眉头紧锁。他走到那潜伏者消散的地方，捡起一块残留的、如同黑色焦油般的能量结块。 “这些东西……比想象中难缠。而且，它们似乎是有组织的。”他将结块递给艾莉莎。 艾莉莎接过结块，感知了一下，深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凝重：“能量结构很特殊，带有明显的‘指令’痕迹。它们不是野生的虚空衍生物，更像是……被‘投放’过来，进行试探和骚扰的侦察兵。” “投放”谢无疾心中一凛，“谁在投放它们” 艾莉莎没有回答，只是望向隘口更深处，那片被更加浓重迷雾笼罩的群山。 “答案，恐怕就在那片迷雾之后。” 当天晚些时候，他们护送着那支被困的巡逻队（只是受了些轻伤和惊吓）回到了风嚎隘口哨站。汉斯和士兵们看到他们安全返回，并且似乎解决了麻烦，都松了一口气，态度也更加恭敬。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休息，商讨下一步计划时，一名传令兵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谢无疾骑士，艾莉莎女士，莉拉女士！刚铎军方和星陨学会的联合调查团已经到了哨站，指挥官和学会的学者想立刻见你们！” 谢无疾和艾莉莎对视一眼。 星陨学会……这么快就主动找上门了 看来，这场边境的清剿任务，远不止是打打怪物那么简单。真正的漩涡，似乎才刚刚开始显露其轮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