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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瀚皇帝南宫景现在有些心烦。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大瀚经历了一系列的变故。 陈国和吴国联合起来攻伐大瀚,虽然他们最终失败了,但是给大瀚带来的冲击也不小。 自己的父皇战死,刚刚投降过来的皖山防线的守将陆昭战死,更有数以万计的大瀚将士战死沙场。 如今国家算是守住了,大瀚前不久纳入麾下的半数庐江郡和毗陵防线也还在,但是怎么平衡内部的势力却成了问题。 如今大瀚内部的势力可谓相当庞杂。 有太祖爷留下的旧部,有父皇的旧臣,有大皇兄的死忠,有从武国投奔过来的前梁老臣,以及从吴国投奔而来的顾家和大将王宽。 在这些人里面,以梁阔为首的前梁老臣是有劝降庐江郡的功劳的,还没有给他们赏赐。 以顾望和王宽为代表的吴国降臣降将也是有功劳的。 他们让大瀚不费吹灰之力地得到了一处稳固的东部防线,这处防线日后会成为进攻吴国的据点,可谓是至关重要。 更别说王宽还在前不久守卫毗陵防线的过程中立下大功,这个人必须重赏才行。 父皇战死了,有我顶班,但是陆昭战死了却没人可以顶班。 所以无奈之下,只好让大皇兄过去接替陆昭的职责,正好可以用庐江王作为赏赐褒奖大皇兄击溃陈军的功劳。 也趁机让大皇兄的死忠一起跟过去,避免他们留在朝堂上生事儿。 至于朝中剩下的这些人,里面应该也有忠于大皇兄的,但是忠诚的没那么强烈,不出意外的话,过一段时间就会转而效忠自己了。 不过这样也有问题,那就是大皇兄过去之后虽然有自己的班底,但是他在庐江郡没有根基,他去了之后,很难建立起有效的统治来。 哪怕自己把能给的权力都给了,但是大皇兄去庐江郡还是很危险的,必须有人去帮他才行,而且这个人还必须在庐江郡有根基。 让谁去好呢 嗯,在庐江郡有根基的人……梁阔 他以前在梁国当官,跟战死的陆昭是挚友,在当地也有一定的名望,让他去应该可以。 不过也有个问题,那就是他岁数太大了,身体也不好,万一死在半路上怎么办 会不会显得自己这个皇帝急着卸磨杀驴呀 哎呀,所以我才不想当皇帝啊,要想的事情太多了,麻烦死了! 算了,不多想了,还是先把梁阔找过来问问他的意见吧。 大瀚皇帝南宫景从龙椅上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后,模仿着父皇的样子说道: “来人。” 一个守卫在大殿门口的侍卫当即冲过来行礼: “在!” “传梁阔进宫,朕有要事与他相商。” “诺!” 侍卫领命离去,前去寻找梁阔了。 “唉,也不知道能不能成,梁阔要是不答应的话,该找谁好呢” ———— 建业城,梁阔的府邸内。 哪怕已经喝的烂醉了,但是梁阔心中的郁闷依旧没有减轻半分。 他的眼前,始终弥漫着那日的景象。 皖山失守、自己的老友陆昭战死的急报,是随着一场冷雨送到梁阔手中的。 彼时他正在府中整理陆昭先前托人送来的皖山防线图,图上密密麻麻的红圈是陆昭标注好的防御要点。 就在这时,府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名浑身湿透的驿卒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手中的急报被雨水泡得皱巴巴的。 打开急报,【陆昭将军力战殉国】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一般,始终折磨着梁阔的内心。 “你说什么” 梁阔一把夺过急报,手指抖得几乎捏不住纸页。 驿卒哽咽着重复道: “梁大人,皖山防线……被攻破了。陆将军率残部死守西北角,最后力竭,被陈军乱刀砍杀,死后头颅还被……被陈安挂在城门上示众……” 后面的话,梁阔已经听不清了。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手中的防线图“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他踉跄着后退,撞在身后的书架上,满架的藏书哗啦啦砸下来,砸在他身上,他却浑然不觉,眼中只剩下那几个刺目的字。 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陆兄你啊!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般,瞬间缠上梁阔的心脏,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三个月前,陆昭在武国受排挤,粮草断绝,走投无路。 那时他看准了机会,主动请缨去劝降自己的好友,而且还拍着胸脯保证说,大瀚一定会更好的。 可是现在…… 之前陆昭犹豫时,他苦口婆心地劝了又劝,才让他下定决心。 他想起陆昭归降那日的情景,自己的好友跪在南宫俞面前,眼中满是憧憬。 “某只求守好皖山,不让百姓再受战乱之苦。” 他当时还在一旁附和呢,说让老友放心,我会在朝中为你说话,定让你无后顾之忧的。 可现在呢 陆昭死了,死在他劝降的大瀚国土上,死得尸骨无存,连全尸都没能留下。 若是当初他没有劝陆昭归降,若是他让陆昭退回武国,就算战事失利,陆昭最多是丢了兵权,好歹能保住性命,安度晚年。 可偏偏是他,凭着一己之念,把老友推向了绝路! “陆兄……是我害了你啊……” 梁阔瘫坐在地上,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雨水顺着窗棂淌进来,打湿了他的衣袍。 他却像没有知觉一样,只是死死攥着拳头,任由指甲嵌进掌心,渗出血来。 府里的下人见状,慌忙上前搀扶,却被他一把推开。 “滚!都给我滚!” 他咆哮道: “若不是我,他怎会落得这般下场我是罪人!我是害死他的罪人!” 从那天起,梁阔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对外称病,不再上朝。 书房里的烛火日夜不熄,满地都是空酒坛。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气,混合着蜡烛油的焦味,呛得人睁不开眼。 梁阔坐在满地狼藉中,怀里抱着一个酒坛。 时不时就仰头猛灌一下,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往下淌,灼烧着食道,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愧疚与悲痛。 他酒量本就不算好,可这些天,他却像不要命一样饮酒。 醉了醒,醒了又醉,只求在酒精的麻痹中,暂时忘却那锥心的悔恨。 “陆昭……你这个傻子……” 他醉眼朦胧,指着空无一人的对面,仿佛看到了陆昭的身影。 “我让你归降,你就真归降你就没想过……大瀚也护不住你吗” “你守了皖山三十七年啊……武国负你,大瀚也负你……是我错了,我不该劝你……呜……陆兄……我唯一的同乡啊……是我害了你啊!” 他喃喃自语,眼泪混着酒液往下淌,滴在衣襟上,晕开一片片深色的痕迹。 桌上放着一个陈旧的木盒,里面是当年两人年轻时交换的信物。 是一把打磨光滑的木剑,是陆昭亲手做的,剑身上刻着【同生共死】四个字。 梁阔颤抖着打开木盒,拿起那把木剑,指尖摩挲着模糊的刻字,突然失声痛哭。 “对不住,对不住啊陆兄!说好的同生共死,结果我却让你死在了异国他乡……陆昭,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啊!” 他猛地将木剑摔在地上,木剑断成两截,像他们再也无法延续的情谊。 他趴在地上,对着断剑磕了三个响头。 额头撞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鲜血顺着额头流下,他却浑然不觉,只是一遍遍地喊着: “我错了……我不该劝你……你回来好不好……” 府里的管家实在看不下去,小心翼翼地进来说道: “梁大人,宫里派人来探望您了,说朝堂急需您商议后续防线布置……” “滚!” 梁阔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像一头失控的野兽。 “什么朝堂什么防线我只想让陆昭活过来!你们谁能做到谁能!” 管家被他吓了一跳,不敢再劝,只能默默退出去,关上房门。 书房里又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梁阔粗重的喘息和偶尔的啜泣声。 他重新抱起一个酒坛,大口大口地灌着,直到醉意再次袭来,眼前开始出现幻觉。 他仿佛看到陆昭穿着染血的铠甲,站在皖山的城墙上,对着他笑。 “老梁,快看!我守住皖山了……” 可下一秒,陈军的刀剑就刺穿了陆昭的胸膛,陆昭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眼神里满是不甘,嘴里还喊不甘心地喊着: “百姓……我的百姓……” “陆兄!” 梁阔嘶吼着扑过去,却扑了个空,重重摔在地上。 酒坛碎了,酒液洒了一地。 他就这样趴在碎瓷片上,手掌被划破,鲜血与酒液混在一起。 “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雨停了,天也亮了。 梁阔趴在地上,醉意渐渐褪去,只剩下浑身的酸痛和深入骨髓的寒冷。 他缓缓抬起头,看着满地的酒坛和断成两截的木剑,眼中的悲痛依旧浓烈,却多了几分麻木。 他挣扎着爬起来,走到窗前,推开窗户。 清晨的阳光刺眼,照在他憔悴的脸上。 他的头发凌乱,胡茬丛生,眼窝深陷,早已没了往日的沉稳模样。 远处的皇宫方向,钟鼓声隐隐传来,那是早朝的钟声。 可他再也没有心思去管朝堂之事,满心满眼都是陆昭战死的画面,都是自己当初劝降的话语。 “陆兄……你放心。” 梁阔望着皖山的方向,声音沙哑却决绝。 “我会为你报仇的,陈安欠你的,我会一点一点地讨回!。” 他转身回到桌前,拿起笔墨,颤抖着写下一封奏折,请求陛下允许他前往前线。 他要接替陆昭的位置,守好皖山防线,为老友报仇雪恨! 写完奏折,他又拿起那把断剑,紧紧握在手中。 剑刃划破了他的掌心,鲜血滴在奏折上,像一个个泣血的誓言。 “若不能为你报仇,我梁阔,定以死谢罪!” 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 只是在无人看见的角落,他的眼角再次滑下泪水,滴在断剑上,映出他满脸的悔恨与痛苦。 陆昭的死,成了梁阔心中永远的刺,而这根刺,只能用仇人的血抚平。